声明:本文基于历史资料与口述采访改编创作,涉及宗教历史与人文议题,仅供参考,请理性对待,切勿盲从或过度解读。参考来源:《王震传记》、《毛远新口述史料》等相关历史资料
“远新,今天咱们好好唠唠。”
王震目光透着期许,看着毛远新说道。
1982 年,全国深入总结特殊时期,诸多历史遗留亟待梳理。
王震作为开国上将,资历深厚且对那段历史有深刻理解,又熟悉毛远新一家。
毛远新身形消瘦,往昔朝气已被岁月消磨。
念及毛远新的复杂过往,这场会面注定不简单......
1941 年的新疆迪化,正值盛世才统治下的复杂时期。
毛泽民作为中共驻新疆代表,正与各族群众投身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。
这年春天,朱旦华在迪化医院生下毛远新,毛泽民轻轻握着儿子的小手,对妻子说:“这孩子生在边疆,将来要像边疆的白杨一样结实。”
彼时的他们尚未察觉,这方土地即将掀起风暴。
毛远新两岁那年,局势骤变。
1943 年,盛世才背信弃义,逮捕了毛泽民。
临行前的夜晚,毛泽民在昏暗油灯下给妻子留信:“旦华,若我遭遇不测,务必照顾好远新,让他记住,爸爸是为信仰而战。”
朱旦华将信缝进毛远新的小被褥,抱着孩子躲进邻居家的地窖。
几天后,特务破门而入时,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。
牢狱之灾随之而来。
朱旦华和毛远新被关押进迪化第四监狱,三岁的毛远新不懂何为监狱,只是指着铁窗问:“妈妈,外面的鸟儿为什么能飞?”
朱旦华把他搂进怀里,低声说:“远新乖,等天亮了,我们就能出去看鸟儿了。”
同牢房的陈潭秋妻子王韵雪偷偷教毛远新认字,用树枝在地上写“家” 字,毛远新奶声奶气地念:“家,就是有妈妈的地方。”
监狱的冬天格外难熬。
1944 年除夕,狱卒扔来几个冻硬的窝头,毛远新咬不动,哭着说:“妈妈,我想吃爸爸做的面条。”
朱旦华把窝头掰碎,混着雪水喂他,自己却偷偷咽着野菜。
一次毛远新出疹子,高烧不退,朱旦华跪在狱卒面前哀求:“求你找个医生吧!”
同狱的女同志们用冷水沾毛巾敷在毛远新额头上,整整三天三夜,直到他退烧,朱旦华的手还在颤抖。
1946 年,在中共中央的多方营救下,朱旦华母子终于抵达延安。
窑洞前,伟人远远看见孩子,快步走过去抱起毛远新,摸着他瘦尖的下巴说:“这就是远新吧?长得像你爸爸。”
毛远新躲在母亲身后,怯生生地望着眼前的高大身影,伟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:“别怕,我是你叔叔。”
这是毛远新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辈的温暖。
在延安的土窑洞里,伟人常把毛远新放在膝头,教他念《三字经》。
“人之初,性本善……” 毛远新咬字不清,伟人便逐字纠正。一次毛远新问:“叔叔,爸爸去哪里了?”
伟人沉默片刻,轻声说:“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,他在天上看着你,希望你做个勇敢的孩子。”
毛远新似懂非懂地点头,把脸埋进伟人的怀里。
1951 年,毛远新随母亲迁入中南海。
伟人给他取了外号“小豆豆”,每逢周末,便带着他去颐和园划船。
伟人指着远处的万寿山说:“小豆豆,你看那山,知道为什么叫万寿山吗?”
毛远新摇头,伟人笑着说:“因为老百姓希望国家长治久安,就像这山一样长久。你以后要好好学习,长大了为老百姓做事。”
毛远新用力划着小桨:“叔叔,我长大了要当工程师,给老百姓盖大房子!”
冬日的中南海,伟人常带毛远新在院子里堆雪人。
有次雪人大头朝下倒了,毛远新急得直哭,伟人却笑着说:“失败了没关系,我们重新来。做事情就像堆雪人,要先打好基础,不然就会歪。”
两人用树枝给雪人安上眼睛,毛远新忽然问:“叔叔,你小时候堆过雪人吗?”
伟人望着远方,缓缓说:“我小时候在韶山,冬天要帮家里干活,没怎么堆过。但我知道,不管做什么,都要用心。”
1960 年秋天,毛远新拿着准考证,走进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考场。
考前一晚,伟人在书房对他说:“去了学校,就是普通学生,不能搞特殊。
名字是个代号,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学到真本事。” 毛远新点头:“叔叔,我记住了,一定不辜负你。”
哈军工的宿舍里,室友张卫东看着他朴素的行李问:“李实,你家是哪里的?听口音像南方人。”
毛远新一边铺床一边说:“我家在湖南,父母是普通工人。”
张卫东递给他一个苹果:“巧了,我也是南方人,以后咱们就是兄弟。”
两人很快熟络起来,毛远新从不提自己的背景,只埋头学习。
导弹工程专业的课程繁重,毛远新常常泡在图书馆到深夜。
一次期末考试,他的控制原理考了98 分,老师在课堂上表扬:“李实同学不仅理论扎实,实验报告也写得非常规范。”
下课后,张卫东拍着他的肩膀:“行啊李实,深藏不露啊!” 毛远新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就是多花了点时间而已。”
学校组织导弹模型制作比赛。
毛远新和小组同学负责动力系统,连续三天熬夜调试发动机参数。
同组的王建军打哈欠说:“李实,要不咱们歇会儿?”
毛远新盯着示波器说:“再坚持一下,参数还有偏差。”
当模型在操场上成功升空时,王建军激动地抱住他:“我们赢了!”
毛远新看着天空中划过的轨迹,想起伟人说过的“要有坚定的信念”,默默在心里说:“叔叔,我做到了。”
寒假回北京,毛远新把比赛获奖证书拿给伟人看。
伟人戴着老花镜仔细翻看,笑着说:“不错,理论要和实践结合。但不能骄傲,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。”
毛远新坐在沙发上,讲起在学校的趣事:“我们宿舍晚上常聊理想,张卫东说想当航天员,王建军想造核潜艇……”
伟人打断他:“那你呢?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
毛远新想了想:“我想造中国自己的导弹,让国家不受欺负。”
伟人放下证书,认真地说:“好,这才是毛泽民的儿子。但记住,技术是为人民服务的,永远不能忘了根。”
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。
毛远新看着叔叔鬓角的白发,忽然明白,那些在迪化监狱里熬过的寒冬,在延安窑洞里读过的书,在哈军工实验室里流过的汗,都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方向,那是父辈的信仰,也是属于他的青春答卷。
1966 年夏,毛远新从部队调回哈军工时,大礼堂前的宣传栏贴满了大字报,红卫兵举着标语牌喊口号,他刚走进宿舍,同班的王建军就冲进来:“李实,你可算回来了!‘革命烈火’烧起来了,咱们得跟上节奏!”
毛远新放下背包,望着窗外涌动的人群,沉默片刻后说:“时代变了,我们得想想怎么‘破四旧’。”
几天后,他在露天操场召开集会,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讲话:“同学们,毛主席说‘革命不是请客吃饭’,我们要打破旧秩序!”
台下有人高喊:“支持李实同志!”
会后,化学系的张卫东找到他:“咱们组织要制定章程,得有明确的‘革命方向’。”
毛远新翻开笔记本:“首先要‘揪出党内走资派’。”
1967 年初,哈军工的办公楼走廊挂满了批判标语。
毛远新带着红卫兵冲进会议室,指着一位白发教授说:“你曾留学美国,是不是潜伏的‘特务’?”
教授扶了扶眼镜:“我 1949 年就回国建设新中国了……”
“少废话!” 毛远新打断他,“把他带到‘牛棚’反省!” 旁边的学生递上纸笔:“李实同志,这是今天的‘批斗名单’。”
他接过名单时,手指在“老教授” 三个字上停顿了一下,终究还是签了名。
1975 年 2 月,辽宁海城的地震监测站里,技术员小李盯着仪表盘满头大汗:“地磁数据异常,井水冒泡,动物也不安……”
站长老王拍着桌子:“马上报省革委会!”
毛远新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,他推开文件:“拿地图来!海城在营口附近,离沈阳 100 多公里。”
地质专家老陈连夜赶来:“从数据看,可能有 5 级以上地震,但没十足把握。”
会议室里烟雾缭绕,有人说:“万一报了没震,会引起恐慌。”
毛远新敲了敲桌子:“恐慌重要,还是人命重要?邢台地震,周总理怎么说的?不能让老百姓睡在危房里!”
他站起身,在地图上圈出海城:“立刻发临震警报,组织群众撤离!工厂停产,学校停课,医院设临时帐篷。”
凌晨三点,他驱车到盘锦农村,见老乡还在睡梦中,直接踹开村干部家门:“赶紧敲锣!让所有人去打谷场!”
有老人舍不得家禽:“毛主任,鸡还在窝里呢……”
“命比鸡重要!” 他抢过铜锣自己敲,“地震要来了,快跑啊!”
海城地震后第七天,7.3 级地震发生时,打谷场上的群众望着摇晃的房屋目瞪口呆。
卫生局长跑来报告:“伤亡人数比预估少 90%!”
毛远新蹲在帐篷前,接过老乡递来的窝头:“老乡,受惊了。”
老大娘抹着泪:“要不是你硬拽我们出来,这会儿坟头草都长了。”
他捏着窝头,想起伟人说的“为人民服务”,喉咙有些发紧。
但在另一些场合,他的决策却走向了偏差。
1976 年初,沈阳某工厂的老干部老杨被拉到车间批斗,毛远新坐在主席台上,听着批判稿念到 “走资派复辟” 时,突然插话:“老杨,你主张‘包产到户’,是不是想搞资本主义?”
老杨拄着拐杖站起来:“那是为了让工人吃饱饭!饥荒时,你知道车间多少人饿晕吗?”
“住嘴!” 毛远新拍了桌子,“狡辩!把他带走!”
旁边的年轻干部小王低声劝:“毛主任,老杨是抗战时期的功臣……”
“功臣就不能批判?” 他瞪了小王一眼,“立场要坚定!”
批斗会后,毛远新在办公室看文件,秘书送来海城地震的总结报告。
他翻到群众感谢的记录,又想起老杨颤抖的身影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。
窗外传来广播声,他起身关窗时,看见楼下有工人推着自行车走过,车后座绑着给孩子买的糖葫芦。
那一刻,他忽然想起在哈军工时,伟人说的“技术是为人民服务的,永远不能忘了根”。
这些年,从校园红卫兵到省级干部,他经历了太多震荡。
海城地震的果断曾让他赢得民心,而极“左” 思潮下的盲从又让他偏离方向。
当他在会议记录上签下名字时,或许并未完全意识到,那些写在纸上的决策,有的会成为救人于危难的印记,有的则会成为需要反思的过往,而历史的天平,终将在岁月中慢慢称量。
1975 年深秋的中南海,菊香书屋的窗户常紧闭着。
伟人坐在藤椅上,手里的文件需要秘书凑近朗读,有时刚说两句话就咳嗽起来。
江青在走廊遇见毛远新时,正摘下手套揉着额头:“远新,你叔现在说话费劲,政治局等着指示呢。”
她压低声音,“联络员得找个信得过的人,你从小在他身边长大,最合适。”
毛远新望着走廊尽头的警卫岗,沉默了半天才开口:“这事儿责任太重,我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 江青打断他,“你叔就盼着有个贴心人传话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名单,“你看,这是专用电话的安装方案,直接连到政治局值班室。”
毛远新接过纸,指尖触到油墨未干的字迹,想起童年时伟人教他写字的场景,最终点了头:“行,我试试。”
专用电话安装在伟人卧室的床头柜旁,绿色机身配着旋转拨号盘。
第一次接到指示时,毛远新握着听筒的手有些抖。
伟人靠在枕头上,声音含糊不清:“要稳定生产……”
他赶紧拿笔在纸上记,“稳定” 两个字写了三遍才成型。
传达给政治局时,王洪文在电话里问:“远新同志,‘稳定’具体指哪些方面?”
他看着笔记说:“大概是指不要搞乱工厂,让工人好好上班。”
几天后,国务院送来关于铁路运输的报告,毛远新念给伟人听时,对方突然抬手示意停顿,费力地说:“铁路是命脉,不能断。”
他立刻在报告上画了横线,当晚就把“确保铁路畅通” 的指示传给了交通部。
部长打来电话:“毛同志,有几个铁路局还在闹‘革命’,怎么处理?”
他想起伟人说的“命脉”,语气强硬起来:“三天内必须恢复运输,谁阻拦就处理谁!”
但传递指令并非总是清晰无误。
一次政治局讨论农业政策,有人主张“大批促大干”,有人认为要 “先抓种子培育”。
毛远新向伟人汇报时,对方只说了句“要实事求是……”。
他回到会议室传达时,江青插话说:“实事求是就是要批判右倾保守。”
他张了张嘴,想解释伟人可能指的是重视科学,但看到江青盯着他的眼神,最终只说:“对,要结合革命精神落实指示。”
1976 年初,关于 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 的文件在政治局讨论时出现分歧。
一位老领导找到毛远新,把文件摊在桌上:“远新啊,你看这段,说教育战线是重灾区,这和你叔以前讲的教育要革命是不是有出入?”
他看着文件上的红笔批注,想起伟人曾说过“不能否定所有老教师”,但又想起江青之前的交代,便含糊道:“可能是下面理解的问题,我再去问问。”
回到菊香书屋,他对着卧床的伟人欲言又止。
伟人似乎看出他的犹豫,慢慢抬起手,指向书架上的《毛泽东选集》。
他走过去抽出一卷,翻到“实事求是” 那篇,忽然明白叔叔的意思。
当晚在政治局会议上,当有人再次强调“全面批判” 时,他忍不住说:“我叔昨天指着《毛选》,让我们别忘了‘从实际出发’。”
江青敲了敲桌子:“远新同志,别拿‘指示’压人。” 他攥紧了手里的会议记录,指甲几乎嵌进纸里。
深夜值班时,他常对着专用电话发呆。
有次秘书送来电报,是辽宁海城地震后的重建报告,上面写着“群众感谢中央关怀”。
他想起1975 年那次果断的撤离命令,又想起刚才会议上老领导失望的眼神,突然意识到,同样是传递 “指示”,有的能救人于危难,有的却可能引发混乱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电话上,绿色的机身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,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,这根“纽带” 连接的不仅是两端的声音,更是历史天平上沉重的砝码,而他自己,或许早已在无形之中,被卷入了无法预料的洪流。
1976 年凌晨,毛远新接到中办电话时,正在整理伟人的服药记录。
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周总理,凌晨去世了。”
他握着电话呆立半分钟,想起去年在医院见到周总理时,对方插着鼻饲管还在看文件,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走进伟人病房时,老人正望着窗外的腊梅,他低声说:“叔叔,恩来同志,走了。”
伟人缓缓转过头,眼角有泪痕:“恩来啊,南昌起义,他站在火线上;长征时他发着高烧过草地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轻,“去告诉邓颖超同志,就说我,心里难过。”
毛远新拿出笔记本记录,笔尖在“好同志” 三个字上停顿许久。
当天下午,他在政治局会议上念完悼词草稿,江青突然打断:“远新,群众悼念活动里有没有‘异常情况’?”
他翻着各地报来的电报:“上海、北京有群众自发集会……”
“要警惕别有用心的人!” 江青敲着桌子,“你得写个报告,分析‘动向’。”
灯下,毛远新铺开稿纸,想起伟人曾说“要相信群众”,又想起江青上午的话,笔尖在纸上划出道道墨痕。
秘书端来热牛奶:“毛同志,您都熬了半夜了。”
他头也不抬:“周总理刚走,局势不能乱。”
凌晨三点,报告终于写完,其中“需警惕借悼念搞串联” 的表述,后来被指为错误导向。
当邓小平被错误批判时,一位老部下找到他:“远新,你这报告里说‘右倾翻案风抬头’,可邓副主席抓整顿是见成效的啊!” 他背过身去:“这是根据‘最高指示’的分析,你不懂。”
9 月 9 日下午,收音机里传来哀乐时,毛远新正在辽宁厅开会。
“毛主席逝世” 的声音响起,他手里的茶杯落地,碎片溅到裤腿上。
赶回北京的火车上,他望着窗外倒退的农田,想起童年时伟人带他在中南海种向日葵的场景,老人说“向日葵要朝着太阳长”,如今太阳落了。
跪在遗体前时,他摸着伟人袖口磨出的毛边,突然想起一次谈话,老人拉着他的手说:“远新,以后要多听群众意见……”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
10 月 6 日傍晚,毛远新正在办公室整理伟人的读书批注,两名穿军装的干部推门而入,表情严肃:“毛远新同志,请你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他愣住了,手里的书滑落在地:“什么事?我还要给毛主席整理遗物……”
“你在‘文革’中犯了严重错误,现在接受‘保护审查’。”
上车时,他看见院子里的海棠树,想起春天伟人曾在树下说“这树开花时,国家会更好”。
车子驶过长安街,他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,喃喃自语:“我只是想,为叔叔分忧啊……”
审查初期,他常对着墙壁发呆。
有次审查人员拿来那份1 月的报告:“你看,这里的分析违背了实事求是原则。”
他盯着自己当年的笔迹,突然想起周总理去世后,伟人说“恩来是鞠躬尽瘁” 时的沉痛眼神,原来在历史的天平上,个人的“判断” 与时代的走向之间,隔着的从来不止是一份报告的厚度。
窗外的梧桐叶落了又生,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只记得伟人最后一次对他微笑时,阳光正照在老人斑白的鬓角,像极了迪化监狱外,母亲说“天亮就出去看鸟儿” 时,透过铁窗洒进来的那缕微光。
秦城监狱的走廊弥漫着潮湿的霉味,毛远新被带进牢房时,铁门重重关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。
囚室不足十平米,墙面斑驳,唯一的小窗被铁栅栏切割成方格,每日清晨,阳光会像细碎的银箔般落在水泥地面上,这是他能感知时间流逝的唯一参照。
深夜里,毛远新躺在硬板床的草垫上,听着远处传来的滴水声,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迪化监狱。
那时母亲朱旦华会把他护在怀里,用哼唱的歌曲驱散黑暗。
此刻空荡荡的囚室里,他只能反复摩挲着枕下那张泛黄的全家福,照片里两岁的自己被父亲毛泽民抱在肩头,阳光透过喀什的白杨树,在每个人脸上洒下金色的光斑。
“远新,你要像天山的雪水一样清白。” 父亲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,他猛地坐起身,对着墙壁轻声道:“我会守住底线。”
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专案组成员老张把一摞文件拍在桌上:“1976 年那份报告,起草过程中谁给你授意?”
毛远新盯着墙上的“坦白从宽” 标语,喉结动了动:“是我根据会议讨论和观察写的,没人指使。”
“观察?” 另一位审讯员冷笑,“当时政治局分歧严重,你这份报告直接影响了后续决策,会没有幕后推手?”
他想起江青当时催促的话语,却只是摇头:“事实是什么,我就说什么。”
老张突然翻开笔记本:“1975 年你担任联络员期间,某次传达指示时擅自加入个人解读,导致政策执行偏差,这怎么解释?”
毛远新攥紧了膝盖:“那次是我理解有误,但我从没故意歪曲叔叔的意思。”
“狡辩!” 老张拍案而起,“你这态度是对抗审查!” 他挺直脊背:“我承认错误,但不会把责任推给别人。”
连续三个月的高强度审讯中,毛远新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。
某天深夜,年轻的专案组成员小王送来降压药,语气缓和:“毛远新同志,你再这样僵持下去,只会加重自己的罪。”
他接过水杯,看着杯中的药片在水面沉浮:“小王,你读过《共产党宣言》吗?里面说‘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’。我不能为了减轻处罚,就说违背事实的话。”
老张再次提审时带来了新证据,1976 年某次会议的录音片段。
“听听,你当时说‘要坚决打击反对势力’,这直接导致了一批干部被错误批判!”
毛远新沉默良久:“这话是我说的,但当时的形势……”
“形势不是借口!” 老张打断他,“现在组织给你机会,你却始终避重就轻。”
他突然提高声音:“我承认决策有失误,但没有恶意!如果让我说根本不存在的‘阴谋’,我做不到!”
窗外的北风呼啸着掠过监狱高墙,毛远新回到囚室后,在墙壁上用指甲刻下一道新痕,这是他被关押的第187 天。
月光透过铁窗,在地面投下交错的阴影,他蜷缩在角落里,想起伟人教他读《楚辞》时说的“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”。
黑暗中,他对着虚空轻声道:“叔叔,我可能走了弯路,但至少没丢了做人的骨气。”
1982 年,全国正深入开展对特殊时期的全面总结,许多历史遗留问题亟待梳理。
这一重任交到了王震手中,作为历经土地革命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开国上将,他不仅在党内军内威望极高,更是自井冈山时期就追随伟人的老战士,对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有着深刻的理解与感悟。
同时,他曾多次见过毛远新,对其成长经历也有所了解,由他来处理相关事宜,确实再合适不过。
接到任务后,王震的思绪不禁回到过去。
他想起1949 年率部挺进新疆时,与毛泽民并肩作战的场景,也记得毛远新幼年丧父、狱中受苦的悲惨遭遇。
“这孩子命苦,后来又在特殊时期走错了路。”
王震在办公室里,对着墙上的军事地图喃喃自语。
他深知,毛远新固然犯过错误,但特殊的历史背景下,个人的选择难免受到时代浪潮的裹挟。
会见前夜,王震辗转反侧。
作为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老将,他很少如此心绪难平。
“这次谈话,不仅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,更是对历史负责。”
他反复斟酌着谈话的每一个细节,既要让毛远新认识到错误,又要给予其重新面对生活的希望。
次日,王震身着笔挺的军装,来到秦城监狱。
当铁门缓缓打开,看到毛远新的那一刻,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也不禁心头一紧。
曾经朝气蓬勃的青年,如今身形消瘦,鬓角已现白发。
“远新,我来看你了。” 王震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。
毛远新抬起头,眼中满是惊讶:“王老,您怎么来了?”
王震在对面坐下,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远新,这些年,你受苦了。但有些事,我们得好好聊聊......”
“你也知道,现在全国都在总结过去那些年的经验教训,很多历史问题都要弄清楚。你在特殊时期扮演了重要角色,有些事情只有你最清楚。
中央希望你能写一份详细的回忆录,把你知道的、经历的都如实写下来,这对我们正确认识那段历史很重要。”
宽敞却冰冷的审讯室里,毛远新静静地坐在桌前,对面的王震目光诚恳且充满期待。
毛远新身形清瘦,头发有些凌乱,长期的牢狱生活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。
听到王震的话,他微微皱眉,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:“王老,我明白您的意思,也知道这是为了让后人能正确看待那段历史。但有些事情,我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。那些年,局势太复杂了,我也犯了很多错误,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。”
王震看着毛远新,眼神中满是理解与关切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远新啊,正因为局势复杂,你的回忆才更有价值。
你想想,你从哈军工时期就开始参与一些事情,后来又担任了重要职务,你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,对研究那段历史的人来说,都是宝贵的资料。
比如说,你在担任毛主席联络员期间,传达指示的具体过程,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,这些都可以写出来。”
毛远新苦笑着摇了摇头,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:“王老,您不知道,那时候传达指示,看似简单,其实太难了。
有些指示,毛主席说得很模糊,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去传达,可这就容易出问题。
而且,当时政治局内部意见也不统一,我夹在中间,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就像关于铁路运输的指示,毛主席说铁路是命脉,不能断,我传达下去了,可下面有些铁路局还在闹‘革命’,根本不听。我按照毛主席的意思,强硬要求他们恢复运输,结果就得罪了一些人。”
王震微微点头,神情凝重,仿佛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:“我理解你的难处,可这就是历史的复杂性。你把这些如实写出来,对后人研究当时的决策过程很有帮助。
还有,1976 年初关于‘反击右倾翻案风’的事情,你当时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策,也可以详细说说。”
毛远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,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愧疚:“王老,说起来,我对那件事一直很愧疚。
当时我被一些错误的思想影响了,没有正确理解毛主席的意图。
邓小平同志抓整顿,其实是为了让国家走上正轨,可我却听了江青他们的话。
现在想想,我真的错得太离谱了。但要我写回忆录,把这些都写出来,我心里还是有顾虑。”
王震站起身,走到毛远新身边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远新,不要有顾虑。你能认识到错误,这就很好。
写回忆录不是为了指责谁,而是为了还原历史真相。
你把自己的错误写出来,也是给后人一个警示,让他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。
你父亲毛泽民烈士为了革命事业英勇牺牲,他要是知道你现在有机会为国家做这样有意义的事情,一定会支持你的。”
毛远新听到父亲的名字,眼中泛起一丝泪光,声音微微颤抖:“王老,我知道您说得对。可有些细节,我真的记不太清了。而且,有些事情涉及到很多人,我怕写出来会影响到他们。”
王震重新坐回椅子上,表情严肃认真:“远新,我们要对历史负责,不能因为怕影响别人就隐瞒真相。
当然,在写的时候,要客观公正,不能掺杂个人情感。
你只要如实写你看到的、听到的、经历的就行。
组织上会根据你提供的内容,进行核实和研究。这也是你为自己的错误赎罪的一个机会,你要把握住。”
毛远新低下头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,沉思了许久。
整个审讯室安静得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抬起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:“王老,您让我再考虑考虑吧。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,我怕自己写不好,辜负了组织的期望。”
王震理解地点点头,站起身来:“好,远新,你好好考虑。
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。组织上会给你时间,也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。
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,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说完,王震转身缓缓离开审讯室。
毛远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独自坐在牢房里,思绪万千。
一方面,他知道写回忆录对国家和历史的重要性,也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。
另一方面,他又担心自己的回忆不准确,或者会因为某些内容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毛远新在牢房里反复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。
他想起在哈军工时,和同学们一起为了制作导弹模型熬夜奋斗的场景,那时的他们充满了理想和热情,对未来的新中国满怀憧憬,一心想用所学知识为国家的国防事业添砖加瓦。
也想起在特殊时期,自己被卷入政治漩涡,做出一些错误决策时的迷茫和困惑。
他的内心十分痛苦,不断地反思自己的人生,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。
几天后,王震再次来到监狱。
他穿过长长的阴暗走廊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。来到毛远新的牢房前,他看到毛远新面容憔悴,眼神中满是疲惫。
王震心中有些不忍,但还是坚定地开口问道:“远新,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
毛远新抬起头,眼中满是无奈,声音沙哑地说道:“王老,我想了很久,真的无法做到。
我怕自己的回忆会误导后人,也怕会伤害到一些无辜的人。
而且,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好,很多事情真的记不清了。我知道这可能让您失望了,但请您理解我。”
王震听后,没有立刻说话。
他静静地看着毛远新,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转机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缓缓说道:“远新,我尊重你的选择。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一下。
这不是为了我,也不是为了你个人,而是为了国家和历史。
如果你真的无法完成,组织也不会勉强你。但我相信,总有一天,你会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。”
从监狱出来后,王震走在大街上,阳光洒在他身上,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。
他的心情十分沉重,知道让毛远新写回忆录这件事,可能要暂时搁置了。
但他并没有放弃,他相信,随着时间的推移,毛远新或许会改变主意。
而对于那段复杂的历史,研究和总结工作还将继续,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,都不能停止追寻真相的脚步。
因为只有正确认识过去,才能更好地走向未来,避免重蹈覆辙,让国家和人民不再遭受苦难。
回想起那段历史,1975 年初,在会议闭幕后,邓小平在毛泽东、周恩来的支持下,全面主持中央和国务院的日常工作。
当时,国内局势混乱,经济停滞不前,邓小平以其果敢的作风,大刀阔斧地进行整顿。
他明确提出要进行整顿的指导思想,工业、农业、商业等各个领域都要整顿,而核心是党的整顿,关键在于领导班子。
在众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中,铁路运输成为了扭转混乱局面的突破口。
那时的铁路系统,受到“文化大革命” 的冲击,秩序大乱,运输效率极其低下,严重影响了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物资调配。
1975 年,党中央果断作出决定,着重解决铁路运输问题,并派出工作组,会同有关地方党委,对一些问题严重的路局进行重点整顿。
毛远新作为当时的重要人物,参与到了这些决策的传达和执行过程中。
他深知铁路对于国家的重要性,就像毛泽东所说,铁路是国家的命脉,一旦中断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努力传达着中央的指示,可在实际执行过程中,却遭遇了重重阻力。
一些铁路局的部分人员,仍然深陷在“革命” 的狂热中,对恢复运输秩序的要求置若罔闻,继续进行着所谓的 “斗争”,使得铁路整顿工作困难重重。
毛远新夹在中央的指示和地方的抵触之间,左右为难,却又不得不努力推动工作的进行,这也导致他在无意中得罪了一些人。
而到了1976 年初,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 运动的开展,更是让局势变得愈发复杂。
毛远新在江青等人的错误影响下,没有正确理解毛泽东的意图,参与到了批判邓小平的行动中。
邓小平的整顿工作,本是为了让国家走上正轨,恢复经济秩序,提升人民生活水平,却被错误地批判为“复辟”。
毛远新后来反思,意识到自己在这一过程中犯了严重的错误,内心充满了愧疚。
如今,国家进入了新的时期,对那段历史的反思和总结变得尤为重要。
王震深知,只有全面、客观地还原历史真相,才能从过去的经验教训中汲取力量,为国家的未来发展提供借鉴。
毛远新的回忆,对于研究那段复杂历史时期的决策过程、人物思想和事件发展,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。
但他也尊重毛远新的选择,毕竟这对毛远新来说,是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他期待着有一天,毛远新能够放下顾虑,为历史的研究贡献出自己的力量,让那段波澜壮阔又充满曲折的历史,能以最真实的面貌展现在后人面前,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和持续发展奠定坚实的历史基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