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3月,西路军分散突围后,大部分将士因伤病、饥饿被俘。据史料记载,共计五千六百余名西路军官兵被俘,其中包括一千余名女战士(多为红军医院的护士、宣传队队员)。这些被俘将士,在马家军的关押下,经历了一段地狱般的岁月。马家军对待西路军战俘的手段极其残忍。在张掖,马家军将三百余名红军战俘驱赶到城西的沙滩上,用机枪集体扫射,仅留下少数年轻力壮的士兵;在武威,马家军将五十余名红军女战士关在一座寺庙里,日夜折磨,不少人不堪受辱,选择自杀;在西宁,马家军将被俘的红军将领押到街头示众,然后残忍杀害。红五军副军长罗南辉、红九军政治部主任曾日三等人,均被马家军凌迟处死。即便是幸存的战俘,也遭受着非人待遇。他们被关押在西宁、张掖、武威等地的监狱或集中营里,每天被迫从事高强度劳动。修建公路、开采煤矿、开垦荒地,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,却只能得到少量发霉的青稞饼。许多战俘因营养不良、过度劳累患上重病,马家军不仅不给治疗,反而将重病者扔进荒野,任其自生自灭。据幸存战俘回忆,在西宁的集中营里,每天都有战俘死亡,最多的一天死了30余人,尸体被直接埋在乱葬岗里。西路军的女战士,面临着更为悲惨的命运。马家军将年轻貌美的女战士挑选出来,或送给各级军官当妾,或卖到妓院,或赏赐给士兵当“战利品”。红三十军医院的护士刘淑芳,被俘时年仅18岁,被马家军一名营长看中,强行纳为妾。刘淑芳宁死不从,多次试图逃跑,均被抓回毒打,最终在1937年5月趁看守不注意,跳河自杀。还有部分女战士被关押在“女俘营”里,被迫从事洗衣、做饭等杂役,随时可能遭到马家军士兵的骚扰和侮辱。她们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折磨,还要承受精神上的痛苦。许多人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后,会连累家人,只能在暗中流泪。幸存的女战士回忆:“那时候,我们每天都活在恐惧中,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,只盼着能早点脱离苦海。”1937年7月7日,卢沟桥事变爆发,全面抗战开始。国共两党很快达成合作协议,红军改编为八路军,开赴抗日前线。在此背景下,中共中央开始着手营救西路军被俘人员,任命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代表谢觉哉、驻西安办事处代表叶剑英等人,负责与马家军及国民党地方政府交涉。营救工作面临着诸多困难。一方面,马家军当局对释放战俘态度消极,马步芳担心释放战俘后,会遭到中共的报复,同时也不愿放弃这些“免费劳动力”,常常以“战俘叛乱”“需要审查”为由,拖延释放时间;另一方面,国民党地方政府(如甘肃省主席朱绍良)也对营救工作设置障碍,试图借此削弱中共的力量。为了突破阻力,叶剑英、谢觉哉采取了多种策略。叶剑英在西安多次会见国民党陕西省主席蒋鼎文,利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治形势,强调“释放西路军战俘,有助于团结抗日”,迫使蒋鼎文向马步芳施压;谢觉哉则在兰州与马家军代表谈判,承诺“释放后的战俘将全部加入八路军,开赴抗日前线,不会留在河西地区”,消除马步芳的顾虑。同时,中共还通过苏联驻华大使馆,向国民党政府施加外交压力,要求其督促马家军释放战俘。经过近三个月的努力,马家军终于同意释放部分战俘。1937年10月,第一批被俘将士(约800人)从西宁、张掖等地被释放,由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派人接往兰州,再转赴延安。至1938年初,共计约两千余名被俘将士获释,其余战俘因“被马家军强征入伍”“下落不明”等原因,未能及时释放。然而,令人意外的是,部分获释的西路军将士,并未选择立即返回延安。许多被俘将士经历了战场失利和被俘后的折磨,身心遭受巨大创伤。他们中,有的人亲眼目睹战友被集体屠杀,有的人被马家军打断了手脚,有的人被迫从事高强度劳动,落下了终身残疾。这些经历,让他们对“战争”“军队”产生了恐惧心理,甚至不愿再拿起武器。同时,部分将士在被俘期间,为了生存,被迫在马家军的“悔过书”上签字,或暂时“归顺”马家军。这种经历,让他们在获释后产生了强烈的羞愧感。他们担心回到延安后,会被视为“叛徒”“投降者”,面临审查甚至处分。红九军一名幸存的连长回忆:“我在被俘时,被迫签了‘悔过书’,虽然是为了活下去,但心里一直很愧疚,觉得没脸见延安的同志。”当时党内对于西路军失败的责任认定,存在一定争议。1937年3月,中共中央通过了《关于张国焘错误的决定》,将西路军失败的主要原因归咎于张国焘的“右倾分裂主义错误”。虽然这一决定主要针对张国焘,但在实际工作中,部分西路军官兵(尤其是原红四方面军的将士)仍可能面临不同程度的审查和质疑。这种政治环境,让部分获释人员对返回延安心存顾虑。他们担心自己会被贴上“张国焘路线追随者”的标签,影响今后的工作和生活。一名原红三十军的战士说:“当时听说中央在批判张国焘,我们这些从四方面军出来的人,心里都很不安,怕回去后被牵连。”部分被俘人员在长期关押中,身体状况极差。有的患上了肺结核、关节炎等疾病,无法立即承受长途跋涉返回延安的艰辛;有的失去了劳动能力,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。他们需要时间治疗和恢复,只能暂时留在当地。同时,还有一些人在被俘期间,与当地百姓建立了联系,甚至在当地组建了家庭、从事了小生意(如开杂货铺、当铁匠),有了临时的生计。他们不愿轻易放弃现有的生活,选择先留在当地,等待时机成熟后再返回革命队伍。当时的通讯条件有限,许多被释人员对党的最新政策了解不够。他们不知道红军已经改编为八路军,不知道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具体内容,甚至不知道延安的具体位置和路线。这种信息闭塞,让他们无法及时与党组织取得联系,也影响了他们立即返回根据地的决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