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0年台北马场町枪声落定，吴石与毛人凤的最后对峙
六月的台北，午后的空气里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。马场町刑场四周是沉默的军警，鞋底踩在湿软的地面上，留下一串杂乱的印记。吴石被押出来时，脸上的神情比往日沉静几分，他的军服整洁，扣子系得一丝不苟，仿佛不是赴死，而是赴一场最后的会晤。
有人记得那天早晨，吴石还在狱中写信，笔迹工整。他在信里只字未提审判，只关心家里米粮够不够，孩子们有没有读书。王碧奎，吴石的夫人，隔着铁窗递过一包点心，手指触到他的掌心时微微颤抖——她明白，许多话已经说不出口了。
从武昌第二预备军官学校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，次次状元，说起来“吴状元”这个外号，南京城里老人至今偶尔还提：那年大考完，吴石站在操场树下，鞋面蹭得锃亮，有同窗打趣他，“状元，不怕晒黑？”吴石只笑着摆手，说：“侬看这太阳，考场里头也照得清楚。地方志里有一段旧记：“民国廿年，日本留学归国之军官，吴石尤为突出，能通日语，精兵学。
”这些年，蒋介石、冯玉祥、何应钦都为他的兵书题过字，军中讲究论资排辈，吴石的名号，几乎没人敢小觑。老同学叶剑英曾在一封私人信里提过吴石：“此人识大体，能断事，非凡庸也。1949年秋，蒋介石退守台湾，草山官邸里灯火通明，蒋常在夜里踱步，手里攥着一只烟斗，思前想后，归咎败局于“心慈手软”。
保密局权势骤然膨胀，抓“内鬼”成了新的功劳簿。毛人凤曾在南京与吴石为邻，彼时还要点头哈腰，如今却能一纸命令，将昔日“龙王”推向死路。舟山有人传过一句：“蔡孝乾被拿时，身边带着小本子，写得密密麻麻。
”那天特务搜出记事本，翻到“吴次长”三个字。毛人凤如获至宝，立刻往蒋介石那里添油加醋。蒋起初犹豫，但毛人凤知道，只要种下疑心，便有转圜余地。
他又去请示周至柔，周只说：“先取证据，再办吴石。夜里带人搜吴石家，什么也没查到，却从王碧奎脸上的慌张里嗅到破绽。毛人凤亲自写侦查意见书，把吴石定为“共谍巨魁”，证据链就此闭环。
主审将领蒋鼎文、韩德勤、刘咏尧提出免死之议。但毛人凤早已在蒋介石耳边挑拨，把求情解读成“包庇内鬼”的反意。蒋大怒，把求情的人痛骂一番，还威胁革职查办。
地方志有句旁注：“时有军中波动，众皆缄默。刑场旁的草丛藏着小贩，远远望见吴石被押上刑台，他的步伐稳健，眉头微皱，却没再回头。枪声起，有记载说他心脏被打穿，两枪毙命，也有人说足足挨了七枪——没人敢细数。
”谷正文靠攻心计升了少将，叶翔之等人也都得了好处。坊间有传言，台北西门町的茶馆里，那晚有几个老兵喝了闷酒，低声说起吴状元的事，“人，没了；理，还在。” 多年后，有学者在《台湾近代史料》中检过旧案，认为吴石案里细节多有疑点，但乡里老人说：“那年雨水多，马场町草长得旺，刑场边的石板，后来都长了青苔。
”这些琐碎的记忆，藏在市井深处，没人再追问是哪一天起的。屋后胡同里，吴石家的旧门牌还挂着，只是锈迹斑斑。王碧奎偶尔被邻居问起，她只摇头叹息：“侬问这些，有啥用？
”孩子在院子里追着小猫跑，春风一过，不留痕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