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比输掉一场关键比赛更让人绝望？
可能，是赛后你的主教练，那个本该是全队主心骨的人，对着镜头，平静地说出一句：
“这比分很正常。”
正常。
就这两个字。
像一把没有感情的手术刀，一下就切断了球队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。大连的球场里，青岛海牛的球员们刚刚经历了一场0-2的败仗，心里本来就憋着火，堵着石头。结果等来的不是鼓劲，不是揽责，而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“正常”。
这比投降还可怕。投降起码还有个挣扎的仪式感，而这，是直接承认了，我们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。
我脑子里一下子就闪回，闪回到好几年前。
那时候的李霄鹏，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那时候他在山东泰山，风光无限。连续两年，2018、2019，中超年度最佳教练。那时候他站在发布会上的样子，我到现在都记得。赢了球，他永远笑呵呵的，手一摆，说“运气好，运气好”，或者“都是队员们厉害，愿意捧我的场”。
他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扛着，把所有功劳都推给别人。那份从容，那份幽默，那种把天大的事儿都化成一句玩笑话的本事，我们当时管那叫“高情商”。
他就像个大家长，把整个队都护在自己的翅膀底下。天塌下来，有他顶着。球员们只要安心踢球就行。那会儿，谁不觉得李指导是个能把人心拢到一起的大师呢？
所以今年年初，当他空降青岛海牛的时候，多少人觉得，这支球队的保级之路，最稳的一块拼图到了。
前国足主帅，冠军教头，自带光环。
大家盼着他，能用他那套神奇的人员管理魔法，把这支家底不厚的“平民球队”捏合成一支谁都不敢小看的硬骨头。
他被看作是救世主。
期望值拉满了。
可现实呢？
期望这东西，有时候真的像个气球，吹得越大，破的时候响声就越刺耳。
赛季打到现在，球队的战绩烂得一塌糊涂。更要命的是，整个队，从里到外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疲沓。你去看球员赛后的采访，听不到不甘心，听不到那种“下次干回来”的狠劲儿。更多的是什么？是反思自己的失误，是接受现实的无奈。
整个更衣室，据说安静得可怕。
那种麻木，比吵架，比互相指责，更让人心凉。
吵架说明还有心气儿，还想争个对错。麻木，就是彻底放弃了。
从万众期待的“救世主”，到如今人心涣散的局面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当然，把锅全甩给李霄鹏一个人，也不公平。
这支球队，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，到处都在漏水。
你看球队的纪律。老将张弛都控制不住情绪吃红牌，这说明队里的心态早就失衡了。
再看人员。萨里奇、兰克尔，这些靠着吃饭的核心外援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。你让一个瘸了腿的拳击手去打比赛，这怎么打？
还有更深层的原因，那些球迷看不见，但球员能感受到的东西。
俱乐部资金缺口扩大的风声，早就不是秘密了。
球队的根基都在晃。
这种感觉，有点像心理学上说的那种“习得性无助”。就是你一次次地努力，一次次地被现实打回原形。你努力训练，结果主力伤了；你好不容易打出点配合，结果裁判一张红牌让你少个人；你拼了老命，结果发现对手的投入是你的好几倍。
一次又一次，这种无力感会刻进你的骨子里。
最后，你就认命了。
你会觉得，拼了也没用。
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，一开始拼命撞，想出去。撞得头破血流也出不去，慢慢地，它就不撞了。哪怕有一天你把笼子门打开，它可能都懒得走出去。
因为它已经从心底里接受了“我出不去”这个设定。
青岛海牛现在，就有点这个味道。
而李霄鹏那句“比分正常”，恰恰就是在那个打开的笼子门口，对那只已经绝望的动物说：“你就待在里面吧，外面不适合你。”
他可能觉得，自己这是现实主义，是实用主义。
他的潜台词或许是：“兄弟们，咱们就这实力，就这条件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。输给大连，正常，咱们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。”
他也许是想给球员卸下包袱。
可他忘了。
对于青好海牛这样的弱队来说，他们最宝贵的，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武器，就是那股子“不信邪”的劲儿，就是那份“把不可能变成可能”的信念。
精神力量，是他们唯一的奢侈品。
当一个主教练，一个全队的精神领袖，公开承认“我们技不如人”，公开认证“输球是正常的”，他亲手缴了全队唯一的械。
他把那最后一捧用来燎原的火星，自己一脚踩灭了。
这对于一支需要靠精神原子弹来弥补实力差距的保级队来说，是致命的。
它等于在赛前就告诉所有队员：我们不行。
这种心理上的提前认输，直接导致了球场上连跟对手爆发冲突的力气都没有的麻木。因为冲突也需要心气儿，需要你觉得“我不该输”。当你从心底里觉得“输了才正常”时，你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。
曾经那个把全队扛在肩上的“高情商”儒帅，和今天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“现实主义者”，真的是同一个人吗？
或许，他也累了。
或许，他也在这艘漏水的船上，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。
只是，他选择把这种绝望，说了出来。
一支球队最悲哀的结局，从来不是被强大的对手击败。
而是倒在自己主教练，那一声现实的叹息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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