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2023年底《繁花》的霓虹照亮大上海的虚拟天际,王家卫这个名字再次与“影像诗人”“美学宗师”的标签深度绑定。剧中斑驳的弄堂光影、精致到毫米的旗袍盘扣、碎片化叙事里流淌的时代质感,让无数观众甘愿沉浸在他用胶片编织的梦境中,甘愿为这份极致美学献上掌声与敬意。彼时的王家卫,戴着标志性的墨镜,站在华语影视的巅峰,享受着“墨镜王”专属的神话光环——仿佛他的镜头不仅能定格时光,更能超脱世俗的评判。
然而仅仅一年后,这场盛大的光影盛宴便以猝不及防的姿态崩塌。随着前剧组工作人员“古二”(程骏年)曝光的一系列录音流出,从编剧署名的行业纠纷到触碰政治红线的不当言论,王家卫精心构建的艺术家形象被层层撕裂。那些曾经被滤镜美化的“个性”与“偏执”,在现实的照妖镜下显露出冷漠、傲慢与价值观的扭曲。《繁花》不再是单纯的时代寓言,更成了映照娱乐圈畸形生态的一面镜子;王家卫的跌落神坛,也绝非偶然的舆论风暴,而是特权文化、创作伦理缺失与价值观念错位共同作用的必然结果。
这场风暴的起点,是一个名叫程骏年的普通创作者。在《繁花》光鲜亮丽的主创名单背后,他以“古二”的网名,撕开了影视圈光鲜外衣下的残酷真相——当资本与名气形成绝对话语权,普通创作者的劳动价值便可能被随意践踏。
2019年,身患肯尼迪病(脊髓延髓肌肉萎缩症)的程骏年加入《繁花》剧组,他原本期待能在这位知名导演的团队中实现创作理想,却未曾想陷入了一场长达数年的权益困境。根据他的自述,在剧组的日子里,他不仅要深度参与核心剧情创作,撰写人物小传、打磨关键情节,还要兼任王家卫的生活助理,处理琐碎杂务。从剧本研讨到端茶倒水,从熬夜改稿到日常陪护,两份截然不同的工作压在他孱弱的身体上,而月薪仅有3000元——这个数字甚至低于上海市当年的最低工资标准(2019年上海月最低工资为2480元)。
更让他绝望的是健康与劳动成果的双重透支。肯尼迪病作为一种进行性神经肌肉疾病,需要充足的休息与治疗,而剧组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让他的病情持续恶化。当他鼓起勇气向王家卫说明病情,申请短暂休息时,得到的不是关心与体谅,而是一句冰冷的反问:“你想问我要什么?”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,刺穿了艺术创作应有的人文温度,暴露了资本逻辑下对个体尊严的漠视。
程骏年的核心诉求并非高薪,而是一份应有的认可——编剧署名。他声称自己参与创作的剧情占比超过30%,其中多个经典片段出自其手,但最终《繁花》的编剧署名仅给了秦雯,他只得到“前期责任编辑”的边缘名分,甚至在片尾字幕中排名靠后。从2023年开始,他多次尝试与剧组沟通维权,却始终石沉大海。直到2025年9月,在穷尽所有合法途径后,他选择在社交平台公开喊话,并抛出了第一份录音证据。
这份录音中,王家卫与秦雯的对话被程骏年当作创作参与的证明,却意外揭开了影视圈署名规则的灰色地带。《繁花》剧组的回应迅速而强硬:谴责程骏年“偷录私人对话”“恶意剪辑”“严重侵害隐私”,并明确否认其编剧身份,称“前期责任编辑”的署名完全符合其工作职责。更具戏剧性的是,回应发布当天,程骏年的社交账号便因“违反相关规定”被关停,网传其被迫远赴新加坡避难。10月31日,他在新加坡重开账号,继续曝光更多录音,这场单向的维权之战,逐渐演变成全民关注的公共事件。
程骏年的遭遇并非个例,而是影视圈长期存在的创作生态困境。2024年,编剧王雨铭、杨涵历时四年维权,终于胜诉,法院判决《隐秘的角落》出品方将二人署名为前三集编剧并公开致歉。这起被列入《2024年中国影视行业白皮书》的维权事件,暴露了行业内普遍存在的“大编剧挂名、小编剧实干”的潜规则——资本方为了招商引资,倾向于启用知名编剧署名,而实际参与创作的新人或普通编剧,往往只能获得微薄报酬,甚至连署名权都无法保障。银河映像总裁朱淑仪曾透露,即便是对表现不称职的编剧,他们也会基于合约精神保留署名,这种尊重在如今的行业中已成稀缺品。
更令人心寒的是维权成本的高昂。王雨铭、杨涵的四年诉讼之路,耗费的时间、精力与金钱,足以让大多数普通创作者望而却步。而程骏年的维权之路则更为艰难,身患重病的他既要对抗强大的资本团队,又要承受病情恶化的风险,其曝光录音的行为,更像是一种绝望中的呐喊。当创作沦为资本的附庸,当劳动价值得不到基本尊重,影视圈所谓的“艺术追求”,便成了无源之水、无本之木。
如果说编剧署名纠纷还停留在行业内部矛盾,那么秦雯的“袭警炫耀”录音,则将娱乐圈的特权文化赤裸裸地展现在公众面前。这位凭借《繁花》斩获白玉兰奖的知名编剧,在录音中轻佻地讲述了自己的“光辉事迹”:与友人在人行道违法骑行被民警拦下后,友人与民警发生争执,她从背后一拳捶在民警背上,随后通过一个电话“两句话就把我们捞出去”。
这段看似无意的闲聊,却充满了对法律的漠视与对特权的炫耀。在秦雯的叙事中,违法行为成了彰显人脉的谈资,执法民警的权威被轻易消解,而“找关系捞人”的违规操作,更被她当作值得骄傲的资本。更值得玩味的是王家卫的反应——他没有丝毫对违法行为的批判,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“你们这么张扬?”,这句带有纵容意味的反问,恰恰暴露了圈子内对特权的习以为常。
11月11日,上海警方发布的通报还原了事件真相:2019年3月,秦某(秦雯)与许某某违法骑行被拦下,秦某拍打民警后背,因情节轻微未被处罚;其丈夫曾试图找关系说情但被婉拒,所谓“捞人”实为“开玩笑、显示人脉”。警方的通报既证实了录音内容的核心真实性,也戳破了秦雯的特权幻想——她口中的“人脉通天”,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荣。但这场闹剧背后,反映的却是娱乐圈根深蒂固的特权思维:认为名气、人脉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,可以为所欲为。
这种特权思维并非孤例。近年来,娱乐圈明星违法违规的案例屡见不鲜:某流量明星吸毒被抓后,其粉丝试图“劫狱”;某艺人醉驾肇事,却试图通过公关团队掩盖真相;某选秀明星偷税漏税数亿元,却妄图以“补缴罚款”了事。这些案例的背后,都隐藏着同样的逻辑:当名气带来了流量与财富,便误以为可以突破法律的底线,享受特殊待遇。而资本的庇护更让这种思维变本加厉——为了维护艺人的商业价值,经纪公司、资本方往往会动用资源“摆平”麻烦,让违法行为被轻描淡写地带过,进一步助长了特权文化的滋生。
秦雯的行为之所以引发公愤,不仅在于其对法律的漠视,更在于其伤害了公众对公平正义的信仰。民警执法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基础,每个公民都应遵守法律、尊重执法者。而秦雯将袭警、找关系当作谈资的行为,本质上是对公共秩序的挑战,是对无数坚守岗位的执法者的不尊重。更讽刺的是,这样一位漠视法律的编剧,却能凭借《繁花》获得官方认可的白玉兰奖,这让奖项的公信力受到了严重质疑,也难怪网友会呼吁“收回秦雯的白玉兰奖”。
随着争议发酵,秦雯编剧的新作《爱情没有神话》原定11月在央视播出,如今已悄然撤档。这场特权游戏的代价,不仅是个人口碑的崩塌,更是行业信任的流失。当编剧不再敬畏法律,当创作者将特权当作荣耀,其作品中所谓的“时代精神”“人文关怀”,便成了空洞的谎言。
如果说前两起争议还能被辩解为“私德问题”“行业纠纷”,那么王家卫在录音中涉及疫情防控与历史立场的言论,则直接触碰了不可逾越的红线,让他彻底从“艺术大师”沦为“众矢之的”。
在11月8日曝光的录音中,王家卫与联合导演李爽等人闲聊时,将中国的疫情防控政策斥为“贪婪的一党制国家才会乱搞”,声称“民主国家都不这样处理,就我们处理的简直了”。更令人发指的是,他们将疫情期间中国市民打开窗户相互加油、共克时艰的温暖举动,污名为“奴性”。这番言论如同一把尖刀,刺痛了无数经历过疫情的中国人的心。
疫情三年,是中国最艰难的三年,也是全民团结抗疫的三年。为了守护人民的生命健康,数百万医护人员逆行出征,除夕夜奔赴抗疫一线;无数基层工作者、志愿者日夜坚守,在寒风中站岗值守;普通民众自觉居家隔离,放弃团聚与工作,默默配合防控政策。正是这样的全民坚守,才换来了疫情的有效控制,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。这不是王家卫口中的“乱搞”,而是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的生动体现;这不是所谓的“奴性”,而是中华民族在危难面前众志成城、守望相助的民族精神。
王家卫的言论,暴露的不仅是对历史事实的无知,更是对普通民众苦难的冷漠与傲慢。作为一位在中国市场赚得盆满钵满的导演,他享受着中国发展带来的红利,却在背后诋毁中国的防疫政策,嘲讽中国人民的坚守,这种“吃里扒外”的行为,彻底击穿了公众的情感底线。网友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:“你拿着中国的投资,拍着中国的故事,赚着中国人的钱,却转身嘲笑中国人的苦难,这样的导演,我们不欢迎。”
更严重的是,录音中还暴露了王家卫对“精日”倾向的纵容与支持。联合导演李爽在录音中自曝花费19万元购买日本武士刀和武士盔甲,称自己自1999年第一次到日本后便沉迷武士道文化。而王家卫不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,反而出谋划策:“再买个中国将军服,和日本武士盔甲、武士刀摆在一起,到时候万一被曝出来了,还可以钻空子狡辩。”
所谓“精日”,根据央视2019年的定义,是指迷恋日本军国主义、诋毁抗日英雄、歪曲历史的群体。而日本武士道文化与军国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——近代以来,武士道被日本军国主义利用,成为鼓动对外侵略、宣扬“忠君爱国”的工具,给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各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灾难。李爽沉迷的武士道文化,并非单纯的“审美爱好”,而是与那段屈辱的历史紧密相连;王家卫的“狡辩之策”,则暴露了他明知其中的敏感性,却依然选择纵容的投机心态。
作为一位成长于香港的导演,王家卫或许对历史有着不同的认知,但这不能成为漠视历史、纵容“精日”倾向的借口。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永远的伤痛,3500万同胞的牺牲,无数家庭的破碎,都与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密不可分。任何对这段历史的漠视,任何对军国主义相关文化的追捧,都是对历史的背叛,对先烈的亵渎。王家卫的行为,已经超出了“艺术自由”的范畴,触及了民族情感的底线,这也是为什么舆论会一致呼吁“封杀王家卫”。
面对这些严重的指控,《繁花》剧组再次发表声明,称录音“存在大量失实、恶意剪辑和误解”,指责程骏年“煽动社会对立,诱导负面情绪”,并呼吁其“回国合法维权”。但这种苍白的辩解已经难以服众——上海警方的通报已经间接证实了录音的真实性,而王家卫至今未对涉疫言论和“精日”相关言论作出任何正面回应。沉默不等于无辜,回避不能解决问题,当一位创作者的价值观出现根本性偏差,其作品的艺术价值也必将受到质疑。
王家卫的塌房,让很多人开始反思一个问题:我们是否过度神化了“艺术大师”?长久以来,娱乐圈存在着一种“唯才华论”的畸形导向——只要一位创作者拥有足够的才华,拍出过经典的作品,其私德、价值观上的缺陷便会被粉丝和舆论选择性忽视。这种“艺术滤镜”让王家卫们得以在光环的庇护下为所欲为,也让娱乐圈的畸形生态得以持续。
王家卫的艺术成就固然不可否认。从《重庆森林》的都市孤独,到《花样年华》的暧昧与遗憾,再到《一代宗师》的江湖儿女情长,他以独特的叙事风格、极致的美学追求,为华语电影留下了诸多经典。但艺术成就从来不能成为私德有亏、触碰红线的挡箭牌。正如傅雷先生所说:“艺术之所以可贵,不仅在于其技巧的精湛,更在于其背后的人格力量。” 一位真正的艺术家,不仅要拥有高超的技艺,更要拥有正确的价值观、深厚的人文情怀和对社会的责任感。
然而在如今的娱乐圈,“人格力量”往往让位于“商业价值”。资本更看重艺人的流量、名气和赚钱能力,而对其私德、价值观缺乏必要的约束。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,资本会刻意打造艺人的“完美人设”,用滤镜掩盖其真实面目;当艺人出现问题时,资本会动用公关团队进行危机公关,删除负面新闻,洗白艺人形象。这种“流量至上”的逻辑,让娱乐圈陷入了“重才华轻人品”“重利益轻责任”的怪圈。
更可怕的是,这种畸形生态还会形成“劣币驱逐良币”的效应。当坚守底线、注重品德的创作者得不到应有的认可,而那些私德有亏、善于投机取巧的人却能凭借资本的包装平步青云,整个行业的价值观便会发生扭曲。编剧李亚玲在回应《繁花》争议时曾表示,古二若想证明自己是编剧,需要晒出剧本等硬证据,否则同行难以声援。这番话背后,是编剧圈对维权的谨慎——在资本主导的行业生态中,普通创作者想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,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,甚至可能面临行业封杀。
王家卫事件的另一个警示,是娱乐圈“圈子文化”的危害。在封闭的圈子里,明星、导演、编剧们相互抱团,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价值体系:他们将特权视为常态,将漠视法律视为“个性”,将歪曲历史视为“前卫”。这种圈子文化让他们脱离了普通民众的生活,失去了对社会的基本感知,也让他们的价值观越来越偏离主流。王家卫在录音中的言论,或许在他的圈子里被视为“正常的闲聊”,但在普通民众看来,却是不可容忍的冒犯。
如今,王家卫的神话已经落幕,《繁花》的霓虹也已暗淡。这场风暴不仅让一位导演的形象崩塌,更让我们看清了娱乐圈畸形生态的真相:资本的过度干预、特权文化的滋生、价值观的扭曲、艺术与人格的割裂。想要改变这种现状,需要多方发力:资本方应摒弃“流量至上”的逻辑,注重创作者的品德与社会责任;行业应建立健全的规则体系,保障普通创作者的合法权益,打击特权行为;公众也应摘下“艺术滤镜”,理性看待创作者的才华与人格,不纵容、不包庇任何触碰底线的行为。
《繁花》的故事发生在90年代的上海,那是一个充满机遇与变革的时代,也是一个坚守与迷失并存的时代。王家卫用镜头捕捉了那个时代的浮华与苍凉,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与初心。当他在录音中嘲讽疫情期间相互加油的市民时,他忘记了《繁花》中描绘的邻里相助、同舟共济;当他纵容“精日”倾向时,他忘记了中华民族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;当他漠视程骏年的权益时,他忘记了艺术创作最本真的人文关怀。
繁花落尽见真章,一场舆论风暴,让我们看清了艺术神话背后的真相。真正的艺术,不应是特权阶层的自娱自乐,不应是漠视历史的孤芳自赏,更不应是剥削他人的工具。真正的艺术,应该有温度、有底线、有担当——它能记录时代的苦难与辉煌,能传递人性的善良与美好,能唤醒人们对正义与公平的追求。
王家卫的结局尚未可知,若录音内容坐实,他大概率将退出大陆市场,为自己的言行付出沉重的代价。但这场风暴带来的反思,不应随着他的退场而结束。娱乐圈需要的不是完美的“艺术大师”,而是有品德、有责任、有担当的创作者;观众需要的不是虚假的“人设神话”,而是真实、真诚、有力量的作品。
愿《繁花》的落幕,能成为娱乐圈生态重塑的起点;愿每一位创作者都能记住,艺术可以有个性,但不能没有底线;可以有追求,但不能没有温度。只有这样,华语影视才能真正迎来属于自己的“繁花似锦”,才能真正赢得观众的尊重与喜爱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