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瞒着妻子和青梅同住,回家属院时政委怒斥:你主动申请退伍吧
1983年,上海港口。
“呜呜——”
那悠长的鸣笛声不断地响着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旅程的结束与新故事的开始。
留学归来的轮船缓缓地停靠在了港口,船身与码头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从船舱里涌了出来,然后向四面八方四散开来。
柳述心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衣,那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,露出纤细的脖颈。下身搭配着一条大喇叭裤,走起路来裤腿随风轻轻摆动。她独自一人拎着一口褐色的皮箱,静静地伫立在渡口。
她重生了。
重生在上辈子刚刚留洋归来的二十六岁。
她看着周遭那些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一切,心中的情绪复杂极了。有对过去的感慨,有对未来的迷茫,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。
作为一名工程师,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。因为她知道,二十多年后,她的祖国会变得更加的富强民主。
“柳述心。”
一声清冽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,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。
柳述心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就看见一个穿着板正军装的男人。他身材高挑,身姿挺拔得如同青松一般,正站在解放CA - 10卡车前。
正是她的丈夫,陆见白,现任红箭旅团长。
这时,与柳述心结伴同行的同窗笑着打趣道:“柳同志,那不是你男人吗?知道你回来就来接你,你们可真恩爱啊!”
爱吗?
柳述心垂了垂眼眸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。
上辈子和陆见白结婚六十多年,她一直围着他转。
她为他孕育了三个孩子,在那漫长的岁月里,操持着整个家。
他对自己也一直敬重有加,他们是军区人人称赞的模范夫妻。
可后来她替他整理遗物时,竟翻出了他多年来写给初恋孟婉却一直没寄出去的缅怀信。
那一刻,她才知道陆见白一直没有放下他的初恋。
当初只是因为孟婉成分不好,政审没过,他们才没能结婚。
而她和陆见白的见面和结婚,只是为了他的前途……
“在想什么?”
陆见白温和地问道,然后很自然地接过了柳述心手里的皮箱。
掌心一空,柳述心的心也跟着轻轻起伏了一下。
她看着陆见白,摇了摇头,轻声说:“先上车吧。”
说完,她便率先上了车。
陆见白什么话都没说,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上了车。
车上,柳述心望着陆见白冷硬的侧脸。
前世发现真相时的酸涩和委屈都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。
很快,她收回了视线,脑袋里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。
她想弄明白,上辈子是不是临到死,陆见白都没有爱过自己?
失神间,车停了下来。
熟悉的红砖房映入眼帘。
这里不是军区家属院,而是工程师宿舍。
前世她就一直住在这里,直到怀孕,才搬进军区家属院。
见陆见白打开车门要下车,柳述心开口问道:“我是你的家属,难道我不用随军吗?”
陆见白愣了一下,然后说:“家属院条件差些,也不方便。”
柳述心没说话。
前世她刚回国时和陆见白有些生疏,她不想惹他厌弃,便什么都没问,全听他的安排。
可现在,她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,被蒙在鼓里的傻子。
“但我想去。”
对视中,陆见白深深看了她一眼,然后沉默地关上车门,将车开了出去。
二十分钟后,解放CA - 10驶入了军区家属院。
陆见白拿了钥匙打开门。
柳述心跟在他身后,还没进门。
就见屋内,孟婉迎了出来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,说道:“见白,你回来了?”
见到她的那一刻,柳述心的心头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。
那层遮羞布好像一下被揭开。
她抬头看着陆见白,声音涩然地问道:“她……就是你说不方便的原因吗?”
柳述心与陆见白四目相对,周围一片冷寂。
那冷仿佛瞬间刺穿她的心脏,酸胀苦痛一齐涌了上来。
她甚至不敢去想,自己出国留学这两年,陆见白是不是和孟婉同住一个屋檐下,以夫妻名义相处……
那她上辈子的六十年,岂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?
陆见白蹙眉,刚想说:“你误会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孟婉打断了。
孟婉笑着说:“见白,这就是你的妻子吗?不愧是出过国留过洋的,打扮得不仅前卫还这么漂亮,不像我,只能在厂里打工。”
说着,她还攥了攥她深蓝色,看起来旧旧的厂服,那动作带着几分刻意。
柳述心双手抱胸看着孟婉,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。
这不就是上辈子后世网上说的小绿茶吗?
可陆见白却吃这一套,放柔声音安慰道:“你很好,小孟同志。”
孟婉在陆见白的安慰下,羞涩一笑,那笑容里藏着一丝得意。
柳述心看着他们你来我往,心底像是破了一个洞一样难受。
她强压着情绪,放下皮箱,问道:“孟婉同志,你虽然在厂里打工,但还不是住到了我丈夫的家属院,以家属的名义随军吗?”
孟婉顿时一脸委屈的看向陆见白,娇声说道:“见白,嫂子是不是误会了,不如我回厂房宿舍住吧,那里乱糟糟的,大家又看不起我,但嫂子住惯了好房子,不能让她受委屈啊。”
这话听柳述心火冒三丈,正想开口说些什么。
却听见陆见白郑重地回答:“好!小孟同志,那你现在就搬走吧!”
柳述心一愣,随即又瞥见孟婉难看的脸色。
孟婉还想说什么,而陆见白没给她反悔的机会,说道:“走吧。”
孟婉站在那里,让孟婉骑虎难下。
她咬了咬牙,心里十分不情愿,但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只得抬脚进房,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收拾完后,她走出房门,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一圈,最后落在陆见白身上。
“陆见白,你送送我吧。”孟婉娇声说道,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陆见白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。
柳述心站在一旁,心里一阵失落,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。
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见白的背影,和孟婉一起出了门。
柳述心望着空荡荡的门口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她环顾着这个房子,里面到处都有孟婉留下的痕迹。
墙上挂着孟婉的照片,沙发上扔着孟婉的衣物,桌子上还有孟婉用过的杯子。
柳述心皱了皱鼻子,心里毫无归属感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按下心中的失落。
转身朝着次卧走去,准备收拾一下次卧。
这一晚,夜色渐深。
柳述心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
她时不时地看向门口,希望陆见白能回来。
可直到夜深人静,陆见白也没有回来。
第二天清晨,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柳述心的脸上。
她早早地起了床,洗漱完毕后,精神饱满地准备投入工作。
前世的她,满心满眼都是陆见白。
整天围着陆见白转,把工作都荒废了。
甚至还把留洋带回来的建造图纸给了别人,自己却没有参与建造。
最后,那座桥不知为何坍塌了,砸死了六十余人。
一想到前世的悲剧,柳述心就感到一阵心痛。
“这次,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。”柳述心握紧拳头,坚定地说道。
她要亲自督造这座桥,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。
柳述心来到军区,径直走向首长的办公室。
她敲了敲门,听到里面传来“请进”的声音,便推门走了进去。
“首长,我想和您谈谈建桥的事情。”柳述心礼貌地说道。
首长抬起头,看着柳述心,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。
“好啊,小柳同志,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。”首长说道。
柳述心便开始详细地讲述自己的建桥计划,眼神里充满了自信。
首长一边听,一边点头,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。
正在两人谈得如火如荼的时候,突然,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“报告”声。
柳述心下意识地望向门口,只见陆见白身着一身板正的军绿色军装,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。
那身军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笔挺英俊,阳光照在他身上,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首长笑着看向柳述心,说道:“柳述心同志,你的提议很不错。
这件事情以后就由陆团长负责对接。
你们夫妻两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,培养培养感情。”
陆见白走上前,敬了个礼,说道:“首长放心,我一定完成任务。”
柳述心点了点头,心里有些紧张,又有些期待。
陆见白转头看向柳述心,说道:“走吧,我带你去操场熟悉一下环境。”
柳述心跟在陆见白身后,来到了操场。
操场上,军人们正在进行训练,口号声喊得震天响。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!”“为人民服务!”
那口号声整齐有力,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。
柳述心看着眼前的场景,心口一阵阵发烫。
这时,陆见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:“建桥的事,你有多少把握?”
柳述心抬起头,眼神坚定地说道:“我的图纸各项数据都是经过严密计算的,有十分的把握。”
说完后,柳述心忍不住攥紧了手指,犹豫了一下,又问道:“除了这件事,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?”
陆见白一脸疑惑,问道:“说什么?”
柳述心有些无奈,指节都捏得发白了。
鼓起勇气说道:“昨天晚上,送完孟婉后你是留在她那儿了吗?”
陆见白眉头一皱,语气不悦地说道:“柳述心!你不要污蔑一个女同志的清白。
我住在军区宿舍!”
说完,陆见白转身就走了。
柳述心望着陆见白的背影,心头五味杂陈。
“难道是我想差了?”柳述心自言自语道。
“可他念了孟婉一辈子,这也是事实啊。”
柳述心满心心事地回到了家属院。
她走进屋子,坐在桌子前,开始独自整理图纸。
时间过得很快,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半。
突然,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,接着门被推开了。
陆见白走了进来,说道:“从今天起,我回来住。”
柳述心愣了一瞬,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。
心口是压不住的雀跃,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红晕。
“他心底是不是也有一点在乎我?”柳述心心里想着。
正想着,陆见白就开始收拾房间。
柳述心下意识地站起身,走进主卧帮忙。
可一进主卧,她就看到床头的铁架子上勾着一片白色的布料。
“这是什么?”柳述心惊讶地问道。
两人同时望向那里。
床头挂着的,赫然是一件女性的贴身衣物。
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,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
柳述心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爬虫钻满了,一阵恶心。
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:“孟婉的贴身衣物,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?”
陆见白却一脸正直,好像看到的是一件寻常衣物。
说道:“可能是她不小心落下了,明天你替我给她送过去吧,我不方便。”
柳述心一下子噎住了,手里捏着的东西也紧了紧。
她又想起上辈子陆见白对孟婉的执念,舌根都在发苦。
“你没娶到孟婉同志,会不会觉得很遗憾,明明你们只差一步……”柳述心轻声问道。
话还没说完,就被陆见白冷硬地打断:“我和你已经结婚了。”
柳述心心里一阵刺痛,只觉屋内气氛窒息起来。
她强按下心痛,转身离开房间。
自从这天之后,柳述心和陆见白就陷入了冷战。
但工作时,两人又不得不接触。
桥梁建设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。
目前正在用军用车辆往海边运输建材。
这天,两人一同在工地监督工程进度。
到了吃饭时间,工人们都围坐在地上,吃着馒头和青菜。
饭菜里不见一点荤腥。
这时,有士兵跑过来,大声报告:“陆团长,有人找。”
不一会,柳述心就看见孟婉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,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。
孟婉也看到了柳述心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,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。
她走到陆见白面前,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,将搪瓷缸揭开。
下一秒,浓郁的肉香味四散开来。
孟婉熟练地夹了块肉,喂到陆见白嘴边:“见白,我趁着午休,从猪肉场买了一块肉,特意做了红烧肉给你吃。”
陆见白毫无顾忌地接过,放进嘴里,说道:“谢谢小孟同志,你辛苦了!”
柳述心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刺眼极了。
上辈子,她也给陆见白做过红烧肉。
可他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一口,就不再吃。
她以为是他不喜欢吃红烧肉。
可现在看来,只不过是做的人不对……
柳述心的心顿时又酸又涨,说不出的苦哽在喉咙里。
周围的工人们议论纷纷。
“这是陆团长他媳妇吗?对他真好,还有肉吃……”
因为柳述心刚回国,很多人不知道她和陆见白的关系。
柳述心想解释澄清,说自己和陆见白才是夫妻。
但看见陆见白大口吃肉,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。
柳述心的心都凉了半截,干脆不再去听,转身离开。
过了一周,建材运输完成。
柳述心即使还在和陆见白冷战。
但她心里也清楚,这次多亏了他帮忙才这么快完成。
于是她打算去供销社买点肉,好好谢谢他。
顺便缓和两个人的关系。
谁知到了供销社,就看见孟婉提着一块肉离开。
卖肉的同志一边熟练地切着肉,一边满脸感叹地说道:“这小孟同志可真有钱呐,天天都来买肉。现在建材厂这么赚钱吗?”
一旁的柳述心听了这话,心里不禁留了个心眼。她暗自琢磨着,孟婉这么有钱,说不定是在厂里捞了不少油水呢。
她越想越气,忍不住在心里嘀咕:陆见白是不是眼瞎了,怎么就看上孟婉这种人。
正胡思乱想着呢,正好遇见了来供销社买东西的随军家属。几个军嫂聚在一起,叽叽喳喳地闲聊起来。
其中一个军嫂满脸自豪地说起自家男人的补贴:“我家男人一个月60块工资呢,全部都交给我啦。”
另一个军嫂看向柳述心,笑着说道:“像小柳你这种情况,陆团长应该也把工资都交给你了吧。”
又有军嫂在一旁附和:“我听说团长级别的工资一个月有120块呢。”
柳述心听了,没有说话。她留过洋,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,觉得夫妻双方应该独立。所以,她从来没管过陆见白的工资。
不过,听了军嫂们的话,她心里也不禁好奇起来。一路上,她都在想着该怎么开口问问陆见白。
谁知,刚走到军属住房楼前,就看到陆见白和孟婉正站在家门口。柳述心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
这时,只听见孟婉用那柔柔的声音说道:“见白,你每个月把工资都给我,自己就只留十块钱,嫂子不会有意见吧?”
一瞬间,柳述心只感觉血液都凝固了。她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,忍无可忍地走上前,大声说道:“我当然有意见!”
孟婉听到声音,错愕地回头看向柳述心。柳述心走上前去,刚想开口说些什么。
就听见陆见白压低声音,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:“别闹。”
柳述心只感觉心脏猛地一疼,但她还是强忍着,看着孟婉问道:“如果我有意见,你打算怎么办?”
孟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,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:“对不起,嫂子你别生气。虽然我妈生了病,没钱看病,弟弟又没工作,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,这些钱我不能要。”
说着,她还委屈巴巴地就要把钱还给陆见白。
陆见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。他连名带姓,还加上了“同志”两个字,愤怒地说道:“柳述心同志,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!”
柳述心听了,心里一阵刺痛,她紧紧地攥紧了手指。她知道,这是陆见白发怒的前兆。
上辈子,他从没对她发过脾气。可现在,却为了这120块钱,要和她生气急眼。
陆见白说完,就不再理会柳述心。他直接将那一百一十块钱塞进孟婉的手心里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小孟同志!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,人民群众有困难,这都是我该帮忙的!”
说完,他才拉着柳述心进了屋。
一进家门,柳述心就听见陆见白劈头盖脸地指责道:“孟婉家庭困难,我把工资给她,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。我们是军人,帮助群众是我们该做的,你不要斤斤计较!”
柳述心听了,顿时心里窝火得不行。她既气陆见白对孟婉那么好,也气他被孟婉当成冤大头,还觉得自己是在乐于助人。
她忍不住大声说道:“陆见白,你的工资你想给谁就给谁,和我没关系。只是你知不知道,她靠着你的工资,生活已经比别人好很多了!”
可陆见白却毫不留情地反驳道:“孟婉很单纯,你不要把人想得和你一样。”
柳述心听了,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,一下子说不出话来。
她心里难过极了,暗自想着,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,咄咄逼人、嚣张跋扈吗?
陆见白身为军人,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事实都发现不了。或许,他只是不舍得任何人诋毁他心中完美的初恋。
柳述心只觉得舌根心尖都在发苦,她强忍着泪水说道:“行,算我多管闲事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就转身回了房。
这一夜,柳述心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。脑子里全是上辈子发现陆见白喜欢孟婉的事情。
第二天,柳述心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建材厂。
现在建桥用的建材,有一样就是孟婉工作的厂里面生产的。
她在厂里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女工,塞给她十块钱,让她帮忙调查孟婉的经济情况。
然后,柳述心就回到了工地上监工。她对建材方面十分小心谨慎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桥会倒塌。
但她心里暗暗发誓,现在只要她在这里一天,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忙碌了一整天,就在大家陆陆续续下班的时候。一辆红箭旅专用的解放CA - 10卡车停在了工地。
一个穿着军服、背着枪的小兵跑到她面前,敬了个礼,大声说道:“团长夫人,陆团长让我带您立刻去建材厂。”
柳述心有些疑惑,陆见白很少派人来找她。她忍不住问道:“什么事啊?”
小兵回答道:“您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柳述心上了车,心里难以遏制地升起一股喜悦。她不断地猜想,陆见白找她是什么事情,是不是想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。
猜了十分钟,车在建材厂门口停下。柳述心满心期待地走进工厂,却听见孟婉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:“见白,我真的活不下去了。”
心中兀的升起一股不安,她一眼看过去,就看见好多工人聚集在一起。
孟婉身上还有伤痕,头发也乱糟糟的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
陆见白站在孟婉身边,满脸都是关怀的神情,不停地安慰着她。
柳述心呼吸一窒,就见陆见白抬手,将皱巴巴的十块钱甩在她身上。
他愤怒地吼道:“柳述心,你知道贿赂厂工栽赃孟婉,是要坐牢的吗!”
那钱砸在柳述心身上,就像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。她臊得满脸通红,心也疼得厉害。
周围还有工人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眼光,更是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。
而孟婉还在哭诉:“见白,我知道嫂子看我不顺眼,怀疑我偷工减料,投机倒把。自从我父亲被打成敌特,其实这种事情我都习惯了。”
这真是好大一盆子脏水。偏偏柳述心还没法辩解。她要是失控大闹,只会如了孟婉的意,坐实自己的罪名。
柳述心强忍着心头那股翻腾的情绪,目光紧紧看向陆见白,急切地说道:“这件事,咱们回去再说吧。”
陆见白沉沉地看了她一眼,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。他大约也是清楚,这件事要是继续闹下去,场面肯定会很难看。他微微皱了皱眉,当即便抬手安排人去疏散那些工人。
工人们渐渐散去,陆见白迈开步子朝着车走去。柳述心心里一紧,赶忙加快步伐跟上他,慌慌张张地上了车。
回去的路上,柳述心坐在车里,眼睛时不时偷偷瞟向陆见白。她心里一直在盘算着,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陆见白解释清楚。可看着他那张冷硬如冰的面容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,她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终于回到了家,柳述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赶紧拦住陆见白,眼中满是急切:“你就这么听信了孟婉的一面之词,都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?”
陆见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她,语气带着一丝质问:“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?”
柳述心被他问得一时哑口无言,嘴巴张了张,却发不出声音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低着头,声音有些颤抖地说:“因为我确实是给了那个工人钱。”
她抬起头,眼神里满是焦急,连忙解释道:“但我只是拜托她帮忙查一下孟婉。之前我跟你说孟婉并不缺钱,你根本就不信,我就是想拿出真凭实据,让你相信我说的话啊!”
话一出口,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厌恶起来,眉头紧紧皱成一个“川”字,冷冷地说:“柳述心,你本身这种行为就是错的。”
柳述心触及到他的目光,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,目光一点点灰暗下去。她心里满是委屈,忍不住在心里嘀咕:她这种行为怎么就错了?她只是想证明孟婉并不像他心中想象的那么美好,根本不值得他喜欢、记挂。可在他眼里,反倒是自己做错了。
不等她说话,又听陆见白一脸正义地说:“这件事情,我会严肃处理。”说完,他连头都没回,径直就离开了。
柳述心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,还有那关上的门,心里一阵空落落的。她独自在屋里坐了一夜,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,脑子里全是陆见白的话。
可等到第二天,也没等到陆见白所说的处理结果。柳述心心里开始担忧起来,她咬了咬嘴唇,决定去部队找他问个清楚。
她来到部队门口,看到一个哨兵正站得笔直。她走上前,脸上带着一丝期待,轻声问道:“你们陆团长呢?”
哨兵敬了个礼,回答道:“陆团长出任务去了。”
柳述心心里一紧,还想再问一句出什么任务,哨兵却一脸严肃地说:“这是机密任务,不得外泄。”把她的话给搪塞了回来。
柳述心心底被失望填满,她的眼神有些空洞,又隐约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。陆见白也出了一趟任务,去了三两天,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,还在医院躺了好久。
柳述心又担忧又心烦,每天忙完工地的事情,就火急火燎地往军区医院跑。她想着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,说不定能遇见陆见白。
谁知,这天好不容易在医院打听到陆见白回来的消息。她兴奋得心跳都加快了,一路小跑着来到陆见白的病房门口。
刚走到门口,就听里面传来孟婉那娇滴滴的声音:“见白,我帮你擦擦背吧……”
柳述心一下子顿在门口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,心里忍不住犯嘀咕:到底谁才是陆见白的妻子啊?她站在那里,进也不是,退又不想,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。
这时,病房里的孟婉眼尖地发现了她,甜腻腻地喊了一声:“嫂子。”
柳述心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然后抬脚进了屋。
一进屋,就看见陆见白手臂吊着,脸上带着一丝痛苦,动作似乎很不方便。柳述心咬了咬牙,心里那股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,她干脆从孟婉手里接过毛巾,大声说道:“还是我来帮你擦吧!”
罕见地,陆见白没有反对,只是轻轻应了一声:“辛苦了。”
柳述心看见孟婉在一旁咬牙切齿,模样十分滑稽,心里那股气终于畅快了。她心里琢磨着,有心想要和陆见白缓和一下关系,便主动说起之前那件事。
她小心翼翼地说:“之前那件事我反思过了,我不应该打探孟婉同志的隐私。”
男人轻应一声:“嗯。”
柳述心看陆见白面色平常,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她松了口气,正要说些什么。
就在这时,门口却忽然传来敲门声。门被推开,两个处级以上的干部径直朝着柳述心走过来。
其中一个干部严肃地说:“柳述心同志,我们是军区思想部的,有人举报你思想有问题,冤枉别的同志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柳述心怔愣在原地,感觉脑袋当头一棒,她瞪大了眼睛,声音颤抖地问:“……什么,谁举报的?”
下一秒,就听身后响起陆见白正义凌然的声音:“我举报的。”
病房里的气氛骤然掉到冰点。柳述心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陆见白,只见他眼里满是冷漠,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。
她还没来得及辩解,就被两个干部一左一右架着带到了思想部。
思想部的墙上贴上了大字报,上面写着:“柳述心因嫉妒栽赃陷害孟婉同志,思想肮脏,特此通报批评!”全军区的人都能看到。
大字报贴了三天。柳述心也被关在思想部三天三夜。这三天里,她就坐在那个小房间里,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在回荡着陆见白的那句“我举报的”。
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在扎,痛到发酸。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为什么陆见白会这么狠心。既然他这么厌恶自己,又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?
可就算她在里面煎熬痛苦,陆见白都没来看过她一眼。
三天后,柳述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属院。她打开门,还没来得及换鞋,就看见屋子里孟婉和陆见白有说有笑。
孟婉娇笑着说:“见白,我今天先走了,明天再来。”
迎面撞上的那一刻,柳述心看见陆见白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。那一刻,她的心像被一块胶布封住,无法动弹。
倒是孟婉还在笑着,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,阴阳怪气地说:“嫂子回来了。”
接着又说道:“嫂子放心,这些天我把见白照顾得很好,还替你把家里拾掇拾掇,嫂子是事业女性,肯定没时间收拾房子。”
她又看向陆见白,娇声问道:“咱们做女人的,肯定要把自己的男人照顾好,见白,你说是不是?”
陆见白想都没想,就应声:“是。”
这一句话,让柳述心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。前世,她荒废了工作,一心围着他转,可到头来,只不过落下了一个保姆的称呼。她不围着他转,专注工作,他也觉得不满吗?是不是只是因为,他想娶的不是她?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。
柳述心的手攥紧,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,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脆弱来,冷冷地说:“见白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,就当支付你的保姆费了。”
孟婉眼眶当场就红了起来,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。
她无助地看向陆见白,脸上满是委屈,声音带着哭腔:“见白,我又哪里说错话了吗,嫂子好像很讨厌我。”
陆见白轻轻拍了拍孟婉的肩膀,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:“你没说错话,今天你先回去吧。”
柳述心站在一旁,心里五味杂陈,就像打翻了调味瓶。
她的心一阵绞痛,从心口凉到了脚底。
她眼睁睁看着陆见白送提着垃圾的孟婉离开,这才回到家里。
柳述心就站在原地,静静地等着。
等啊等,她终于忍不住了,开口问陆见白:“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陆见白脚步猛地一顿,然后缓缓转身。
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柳述心。
接着,他皱着眉头说:“你刚才还在针对她,在思想部,你真的反省了吗?”
柳述心的眼眶一点点变得红润,泪水在眼眶里闪烁。
她有些激动地说:“究竟是我需要反省,还是你对孟婉的真面目视而不见?”
陆见白剑眉紧紧蹙在一起,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他沉默着,不说话。
两人四目相对,空气中只剩下沉默。
这无言的沉重就像一座大山,压在柳述心的胸腔里。
她心乱如麻,像一团乱麻缠在心头。
但她又不想再和陆见白不欢而散。
于是,她只好放弃对峙,想做点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。
可她一转身,却发现摆在桌上的建桥图纸都不见了。
柳述心一惊,眼睛瞬间瞪大。
她连忙开始找,先在桌子上面翻找。
把上面的东西都翻了个遍,也没找到。
接着,她又蹲下来,在桌子下面仔细寻找。
可还是没有图纸的踪影。
她一脸焦急,指着桌子问陆见白:“我的图纸数据呢?”
陆见白疑惑地望着她,眼神里满是不解:“什么数据?”
柳述心着急得声音都提高了:“桥梁建造部分数据。”
要知道,图纸在工地,但数据都摆放在家里。
要是缺少了关键数据,建造只能停工。
柳述心脑袋里突然闪过孟婉出门提着的那袋垃圾。
她顾不上其他,赶忙出门,在家属院里的垃圾桶翻找。
她双手不停地在垃圾桶里翻着,垃圾的臭味扑鼻而来。
一向整洁的衣服都染上了污垢,浑身都是垃圾的恶臭味。
可她翻遍了垃圾桶,也没找到。
柳述心不甘心,又在家里和垃圾桶之间来回找了两遍。
还是没找到。
她咬着牙,恨恨地说:“肯定是孟婉,我要去找她。”
说着,她抬脚就要去建材厂。
可她的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,力气很大。
原来是陆见白,他死死钳住她的手。
陆见白一脸严肃:“你知不知道你的怀疑,会给一个无辜的人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,甚至很可能会毁掉小孟同志的一生!”
柳述心心中像是被扎了一刀,疼得厉害。
她再也压不住心口的怒气和委屈。
她用力甩开男人的手,大声质问:“陆见白,你的工资每月交给孟婉,家属住的房子也给她住,现在当着我的面维护她,到底谁才是你的媳妇?”
话刚落,就看见陆见白站在那里看着她。
陆见白说:“如果你非要这么想,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陆见白说完,立刻就觉得自己说错了。
他张了张嘴,想改口:“我……”
可才刚说了一个字,就被柳述心冷声打断。
柳述心冷冷地说:“行,你可以相信你的小孟同志,但这些数据对我,对我的职业生涯都很重要,我必须上报。”
说着,她又要往外走。
可手腕再次被陆见白抓住。
陆见白急切地说:“不行,孟婉是个苦命人,你把她上报给首长,你还要她活吗?”
接着,他又补充道:“我会帮你找回数据图纸。”
柳述心一怔,看着交握的手腕。
明明两个人手腕交握,但她却觉察不到任何温度。
她在心里想着,他从头到尾,都在帮孟婉着想,没有一丝一毫为她想过。
他没想过她弄丢了图纸,会因为数据泄露被关进监狱。
也没想过桥梁停造,会耽误这个城市多久的发展。
柳述心冷着脸,用力甩开他的手:“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私事,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!”
说完,她就要往外冲。
陆见白剑眉一拧,眼神变得凌厉。
他一下抓住柳述心,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。
然后拽着她往房间里拖。
柳述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整个人跌落在床上。
紧接着,她就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,还有陆见白低沉的声音:“你先冷静一下,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。”
往常,陆见白的声音会让柳述心安心。
可现在,这声音却让她心如刀割。
她没想到陆见白竟然狠心将自己关了起来。
柳述心冲到门边,双手不断拍着门,声音带着愤怒:“陆见白,你放我出去!”
如果不尽快找到图纸,之后找到的希望就会越来越渺茫。
那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,上面的数据只有国外的计算机能测量。
可门外只传来陆见白离开的脚步声。
柳述心渐渐绝望,眼神变得空洞。
她靠在门板上,慢慢跌坐地上。
她默默抱着膝盖,眼泪止不住地流,哭了一晚。
直到第二天,太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。
柳述心才听见门外重新有了动静。
下一秒,门打开了。
柳述心抬头,就看见陆见白疲惫的神色。
他的脸上有黑眼圈,头发也有些凌乱。
可她却只想关心图纸,语气冷冰冰的:“找到了吗?”
陆见白对上她红肿的眼,眼神有些闪躲。
他只能干巴巴地把图纸递过去,解释道:“孟婉只是没有见过,觉得好奇才……”
柳述心连忙打开看了一眼,眼睛快速扫视着图纸。
检查无误后,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。
随即打断他:“这话你信吗?”
陆见白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盯着她,看了半晌。
然后他叹了口气,向她保证:“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。”
柳述心捏紧手中的图纸,手指关节都泛白了。
她心底好像穿了一个洞,一阵寒意袭来。
这么严重的事情,他却能轻描淡写地带过。
可对她呢,他却从没这么包容。
柳述心从回来到现在,心底的失望一点点累计起来。
这些失望已经将心脏堆满,让她喘不过气。
是她上辈子太傻,才会自欺欺人一辈子。
柳述心擦了擦气红的眼,动作有些生硬。
她转身收拾好图纸,把图纸整理得整整齐齐。
又把自己收拾好,理了理头发,拍了拍衣服。
然后才去了工地。
不想,一踏入工地,柳述心就瞧见孟婉红着眼,脚步匆匆地走过来。
她可怜巴巴地开口:“嫂子,真的对不起。
我从来没出过国留过洋,连图纸长什么样都没见过。
我真的就是单纯好奇,就想看看,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呀?”
周围的工人们听着孟婉那“情真意切”的忏悔,纷纷出声帮腔。
一个工人大声说道:“陈工,你就大人有大量,原谅她吧。”
另一个工人也跟着劝:“就是呀,她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柳述心静静地审视着孟婉,双唇紧闭,没有说话。
就这么三言两语,孟婉竟摇身一变,成了弱势的一方。
她们前世仅仅见过一面,柳述心甚至是在临死前,才知晓陆见白有这么一个初恋。
如今看来,孟婉能让陆见白记挂一辈子,确实是有点本事的。
孟婉见柳述心不说话,立马痛哭出声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她边哭边说:“我知道嫂子你是介意我和见白的关系。
我这就离开这里,回到乡下去,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。”
说完,她不等柳述心回应,撒腿就跑开了。
独留下柳述心站在原地,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。
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女人。
一个年长的工人走过来,语重心长地说:“柳工,女人还是得柔和一点。
前段时间你不就刚被贴大字报批评了嘛。”
另一个年轻工人也在旁边嘀咕:“你这样的脾气,难怪陆团长和孟婉同志走得近……”
这些话如同狂烈的海风,毫不留情地灌入她的身体,吹得她浑身冰凉。
柳述心紧紧咬住嘴唇,几乎是将掌心掐到青紫,才勉强按下心中的情绪,投入到工作中。
一直忙碌到深夜,所有工人都下工了,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。
打开房间门,暖黄的灯光洒在屋内,陆见白正坐在书桌前。
那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,原本坚毅俊朗的脸,竟被衬得有了几分柔和。
他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,嘴角还隐约带着笑意。
柳述心本没打算看他在写什么,可路过时不经意瞥了一眼,就看见陆见白信上的大字:“小孟同志,见字如面……”
柳述心顿时顿在原地,浑身冒起冷汗。
就是这些信件,一封又一封,每一个字里都藏着柔情蜜意。
上辈子,这些信险些把她气死。
如今再次看见,柳述心只觉得心底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,难受极了。
一辈子的操劳、酸胀苦痛,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她死死地攥紧了双手,指节都泛白了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陆见白回头,看着她,剑眉紧紧皱起。
他难得地黑着脸,冷眼扫过柳述心后,又将信一封封仔细地整理起来,放进抽屉。
这举动落在柳述心眼里,无疑是对那些信的珍视。
柳述心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,变得苍白如纸。
她已经无力再和陆见白争辩什么了。
因为她清楚,再怎么争辩,也无法改变孟婉占据他的心这一事实。
她深吸一口气,质问道:“我们结婚这三年,你和孟婉一直通信,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被别人知道了,会是什么后果!?”
陆见白背对着她,语气冷淡:“我和小孟只是纯洁的革命情谊,不是谁都和你有一样的思想。”
柳述心看着他冷硬的背影,苦涩在胸腔内不断蔓延开来。
她的脑海里,一一闪现着重生以来,亲眼见到的陆见白对孟婉的维护和互动。
她忍不住大声说道:“既然你这么喜欢孟婉,那当初为什么不干脆堵上自己的前途,和她结婚?”
陆见白冷峻的眉眼间透露出些许不耐,他不耐烦地说:“我明天还有任务,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。”
接着,他又冷冷地警告:“以后也别再为难小孟同志了,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糟糕。”
柳述心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透了。
突然,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,被困在一场无爱的婚姻里。
更不想再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生儿育女。
她强逼着自己咽下舌尖的苦涩,故作平静地说:“好,我也不想做你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,离婚吧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要回房,手腕却猛然被人拉住。
陆见白紧紧拉住她,语气冷硬到了极点:“为什么要离婚?”
柳述心满心涩然,用力推开陆见白。
她眼中含泪,说道:“因为我不想我的丈夫心里藏着别的女人,而我一辈子自以为的幸福实际却是个谎言。”
陆见白愣了愣,张唇想要说些什么。
就在这时,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。
接着,有士兵的声音传来:“报告陆团长,有紧急任务。”
瞬间,陆见白脸上无奈的神情消散,眼底是一片坚毅。
他临走前,郑重地告知柳述心:“我不同意离婚,小孟同志这件事情,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柳述心目送他离开,心揪在一起,一阵疼痛袭来。
但她又觉得释然,终究她还是改变不了任何。
自从陆见白离开后,柳述心就一心扑在了桥梁建造工程上。
她给工人们打气,还时不时请条烟。
她站在高处,大声喊道:“乡亲们,时间就是金钱,效率就是生命,加油干!”
工人们齐声附和:“好!”
在她的严格监督下,工期比预期快了不少。
转眼三个月过去,桥梁已经打好桩,正在进行地面工作。
柳述心站在工地,看着初具雏形的桥梁,心底的骄傲感油然而生。
她心想,只要能避免出现上一世的问题,就能成功。
只是这几天天气很不好,陆陆续续下着雨,江水也暴涨起来。
雨已经下了很久,就和她这段时间的心情一样,阴沉又压抑。
就在这时,柳述心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在工地上鬼鬼祟祟。
她定睛一看,竟然是孟婉!
她心里犯起了嘀咕,孟婉不是说要回乡下吗,怎么还出现在工地上,而且还像做贼一样?
难道前世桥梁倒塌,和她有关?
柳述心满心疑惑,忍不住跟了上去。
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孟婉身后,一路来到了工棚。
当看见孟婉偷图纸时,她忍不住上前制止。
她大声喝道:“孟婉,你想干什么,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走吗?”
孟婉吓了一跳,慌乱地把图纸藏在背后。
她结结巴巴地说:“柳……述心,你跟踪我?”
柳述心满心厌烦,根本不想和她多说这些废话。
她冷着一张脸,快步上前,语气强硬:“把你藏在身后的图纸给我。”
“哼,这次被我当场抓到你偷图纸,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。我要把你交给思想部,就算陆见白来了,也保不住你。”
孟婉听了,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但她很快心一横,像是豁出去了一般,突然朝着柳述心冲了过去。
柳述心完全没有防备,被她这么一撞,猛得打了个踉跄,整个人摔倒在地上。
等她回过神来,孟婉已经冲进了雨幕里,朝着桥上跑去。
柳述心心里一紧,这大桥才只有个雏形,而且下面江水泛滥,危险得很!
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,赶忙起身追了上去。
可刚跑到桥边,她就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
那刚建造起来的桥面,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下一秒,江水陡然变得凶猛起来。
那江水就像头发狂的猛兽,不断地撞击着桥柱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柳述心脑子里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——桥要塌了!
上辈子桥塌的事情,难道要再度发生了?
她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,背后冷汗直冒。
她狠狠掐了掐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桥上还有很多工人,必须要立刻疏散他们!
她赶忙朝着那头的孟婉大喊:“孟婉,快回来!桥要塌了!”
可孟婉就像没听见一样,不管不顾地朝着桥的深处跑去。
而这时,工人们听到她的喊声,都诧异地面面相觑,然后看向她。
一个工人站出来,满脸不信地说道:“柳工,这咋可能啊。这可是我们建造的最坚硬的桥,而且还是你亲自给的图纸,咋会塌呢。”
柳述心急得满头大汗,大声命令道:“你们都赶紧下去!这是命令!”
工人们虽然心里不情愿,但看着江面那黢黑的浪涛滚滚,确实很吓人。
而且柳述心到底是留过洋回来的高材生,他们不敢违抗命令。
于是,他们赶忙收了东西,纷纷下桥。
柳述心这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追孟婉,边跑边喊:“孟婉,危险啊!”
孟婉跑着跑着,忽然桥面塌下去一个大洞。
她一下子怔愣在原地,脸上满是惊恐。
可就在这时,脚下的地面骤然塌陷。
眼看着孟婉就要随着塌陷的桥面一起坠落到滔滔江水中。
“孟婉!”柳述心想都没想,猛得往前一扑。
她惊险地抓住了孟婉的手。
手臂和身子在粗糙的水泥上摩擦,登时磨破了柳述心的衣服。
鲜血淋漓的皮肉露了出来,钻心的疼痛传来。
孟婉已经被吓得脸色死白,嘴唇发颤,声音颤抖地说:“柳述心,你可千万别松手啊!”
“你坚持住……”柳述心硬生生咬牙忍着疼。
她用尽全身力气,将悬在半空的孟婉往上拉。
好不容易把孟婉拉上桥后,柳述心的双臂都在止不住地发抖。
她强行按下心中的心悸,催促孟婉:“快走吧……”
不想话音刚落,桥梁又猛然摇晃起来。
柳述心迈动脚步正要离开,身旁的孟婉却恶从胆边生。
她猛然推了柳述心一把!
柳述心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,脚下一个踉跄。
她和断裂的桥梁一起,往滚滚江面坠去……
失重的那一瞬,她听见孟婉恶毒的声音:“柳述心,你也别怪我,见白只能是我的!”
坠下桥梁的那一瞬,柳述心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。
至少这辈子,没有别的人民群众再因为这座桥梁而失去性命……
——
雨下得更大了,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地上,让人心里烦闷。
陆见白执行完任务,就急匆匆地往回赶。
他的满脑子都是柳述心说要离婚时的神情。
越回想,心上就好像有把刀子在割,疼痛不已。
而且,这疼痛之余,又带着说不清的不安。
陆见白加快了去工地的步伐。
等他赶到时,迎面就撞见慌慌张张的孟婉。
陆见白剑眉一凝,刚要开口说话。
孟婉就已经哭哭啼啼地钻到了他的怀里,带着哭腔说:“见白,我好害怕……”
说完,她就晕了过去。
陆见白心急如焚,他心里想着要去找柳述心。
可又不好不管孟婉,无奈之下,他只能先抱起孟婉,向着军区医院走去。
军区医院病房里,陆见白把孟婉交给医生,急匆匆就要离开。
可他的手腕却猛然被人握住,孟婉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见白,别走好不好,我受了那么大的惊吓,差点就死了……”
陆见白却愣了一下,突然想起了柳述心。
来医院的路上,他已经听说了工地发生的事情。
那么惊险的场面,柳述心肯定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。
陆见白赶忙抽出袖子,就要往外走。
却没想,还没出门就撞上了首长。
陆见白猛地起身,啪的一声立正敬礼:“首长!”
首长越过他,径直来到孟婉面前,严肃地说:“孟婉同志,因你篡改数据,造成桥梁倒塌,我方命令你即刻接受调查!”
陆见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孟婉,又转向首长,急切地问:“首长,这是不是哪弄错了?”
“弄错?你自己看!这是小柳同志找到的两份图纸的对比,证据确凿。”首长说着,把证据递给陆见白。
陆见白从首长手里接过证据,眉头瞬间蹙成一个“川”字。
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眼神里满是愤怒。
孟婉脸色惨白,慌乱地抱住陆见白的手臂,眼里全是泪,哭喊道:“不是我,是柳述心栽赃我!”
陆见白看完以后,只余气愤,他大声说道:“什么栽赃能在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?”
“孟婉,你说你上次从我家偷拿柳述心的图纸,说是好奇,可你为什么要趁机篡改数据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述心及时疏散了人群,这次事故会死多少人?!”
孟婉被男人狠厉的态度一下子逼急了眼。
她当场脱口而出:“他们不是没死吗,再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!谁让你老不和柳述心离婚的!”
陆见白耳根气到泛红,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了拳头。
他怒目圆睁,大声吼道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再说一遍!”
孟婉心中猛地一慌,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。
她忙伸出双手,紧紧抓住他的手,眼睛红红的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见白,对不起,我知道错了。”
孟婉声音颤抖,带着几分哀求,“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四周陷入了沉默的寂静,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
陆见白的语气阴冷得如同寒冬的冰,“所以之前那个贴身内衣,也是你故意落下的。”
他的眼神冰冷,直直地盯着孟婉,仿佛要把她看穿。
孟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毫无血色。
陆见白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中满是失望,狠狠将她甩开。
“孟婉,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陆见白说完,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。
他的脚步沉重而急促,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。
他心里想着,是他一直以来都信错了人。
此刻,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,责怪自己的有眼无珠。
身后,孟婉被军人们从病床上粗暴地拖了下来。
她的身体在粗糙的床单上摩擦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孟婉凄厉地哭喊着,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:“见白,救我……”
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,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喊。
陆见白却视而不见,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找柳述心。
他匆忙往工地赶去,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。
不安就像是这倾盆的雨一样,铺天盖地地压在他心里。
雨滴打在地上,溅起的泥土粘在陆见白整洁的作训裤上。
周围的工人都在工地上四处寻找着什么,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。
甚至还有不少军区的军人也在帮忙找,他们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挺拔。
陆见白疑惑地皱了皱眉,他停下脚步,对着旁边的一个工人问道:“大伙儿在找什么呢?”
议论声和雨滴声交织在一起,传进他的耳朵里。
“还好柳工及时叫我们下桥了,不然我们恐怕都……不愧是留过洋的……”
一个工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感慨地说道。
“可惜她年纪轻轻,怎么就被那种人从桥上推下来?”
另一个工人惋惜地摇了摇头。
这话像是水滴进油锅里,陆见白瞬间就炸了。
陆见白脚步一顿,猛的看向说话的工人,双眼瞪得滚圆,大声吼道:“你说谁!谁被推下了桥!”
工人被他猩红的双眼吓到,脸色瞬间变得发白。
他手指颤抖地指了指桥梁断裂处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……我看见,柳工她,她被那个叫孟婉的推了一把,掉了下去……”
“陆、陆团长……我亲眼看见的……”
那工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恐和不确定。
瞬间,陆见白的心像是被人捏爆,痛苦、慌张、难过一起涌上来。
周围人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寂静。
“怎么会呢?”
陆见白喃喃自语,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。
“我才解开和她的那些误会,我还没跟她道歉,还没告诉她自己从不想和她离婚!”
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懊悔和痛苦。
“不会的,一定不会的!”
陆见白大声喊着,像是在给自己打气。
“柳工……”
“柳工!”
可工人和士兵的呼声,像是一声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。
“不会的,柳述心,柳述心你在哪……”
陆见白惨白着脸,迈动发麻的脚步上前,去废墟中找人。
他的双手在废墟中胡乱地扒着,指甲都被磨破了,鲜血直流。
偏偏这时候,军人里传来呼声:“我们找到柳工了!”
陆见白心跳一停,他猛地抬眸看去。
那漆黑的石块废墟中埋着一抹绿色!
赫然是柳述心平常最爱穿的那件解放衣。
陆见白的身体颤抖着,刚要踉跄跑去。
就看见军医神色悲戚地对着众人,摇了摇头。
“柳工……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!”
军医的声音低沉而悲伤。
陆见白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跪倒在废墟上。
他双眼猩红,眸子里满是破碎的疼痛。
周围人还在惋叹,有的人甚至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。
“柳工平时对我们可好了……”
一个工人哽咽着说道。
陆见白却不想看,也不想听。
他脑子里自动忘记了这件事,想着回家看看。
“柳述心一定在家里等我!”
陆见白自言自语,脚步匆匆地往家赶去。
可推开门,一股冷寂扑面而来,带起地上的灰。
灰尘在空气中弥漫,像是他此刻混乱的心情。
他环顾四周,家里空无一人。
出奇的安静令他心中不安起来。
“柳述心。”
陆见白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,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。
陆见白推开次卧的房门,扫了一眼。
只见床铺整整齐齐,衣柜里也空了。
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,就像黑暗在吞噬着光明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卡车声。
陆见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他以为是柳述心回来了。
连忙跑出门,脸上带着一丝期待。
可出门一看,却是一个士兵。
士兵看到他,一脸惊讶,问道:“团长,您在家?刚才我送夫人去港口,夫人怎么刚留洋回来,又要出国了?”
陆见白脑中好像被轰炸机炸开来。
他瞪大了眼睛,大声喊道:“你说柳述心没事!!?”
士兵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,说道:“没事啊,只是看上去好像受了伤……”
怔愣片刻,陆见白才反应过来。
他一把抢过车钥匙,跳上卡车,开往港口。
“所以刚刚那一具尸骸,不是柳述心!”
陆见白心中默念着,“没事就好!活着就好!”
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上海港口。
港口人很多,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潮水一般。
他逆流而行,挤了许久才挤进去。
他四处张望,眼神中满是焦急,就是找不到柳述心的身影。
这时“呜呜——”一声,轮船的鸣笛声传来。
广播里传来声音:“和谐号即将启航。”
陆见白顿时凝住脚步,似有所感的望向启航的和谐号。
船头,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甲板上。
风吹起她的裙摆,裙摆随风飘扬,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陆见白心跳如鼓擂,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。
他着急大喊:“柳述心——”
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深情。
下一秒,甲板上的柳述心闻声回头。
四目相对,两人眼底的情绪各有不同。
陆见白的眼神里满是焦急和爱意,而柳述心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诧异和自嘲。
“别走!”
陆见白匆忙挤过人群,想要冲上和谐号。
他的身体在人群中左冲右突,像是一头被困的野兽。
就在这时,船笛长鸣启航离岸。
陆见白只能眼睁睁看着甲板上的柳述心越来越远——
柳述心有些诧异,趴在栏杆上,看着陆见白。
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,心想: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是来追她的吗?
想到这里,她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要不是刚刚坠入江面,我想清楚了很多,恐怕现在看见陆见白,还会忍不住心软……”
柳述心轻声自语。
陆见白见柳述心坐的轮船离他越来越远,也终于挤到了栏杆处。
他趴在栏杆上大喊:“柳述心,你回来!”
那声音带着几分绝望和哀求。
可他的声音被大海的浪声和鸣笛声给挡住了。
柳述心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,看口型应该是喊她回去。
她心底觉得可笑,就此收回视线,进了船舱。
陆见白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刚才站立过的甲板。
那艘轮船正逐渐远去,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航迹。
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,眼睛紧紧盯着轮船,仿佛只要自己一移开视线,它就会彻底消失不见。
最终,轮船消失在了海岸线的尽头。
这一刻,陆见白只感觉整颗心都被人狠狠地挖了出来。
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脸上满是痛苦与失落,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。
“她就这么走了……”陆见白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。
五年后。
上海军区,冬天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着,没过多久,地面就积了厚厚一层。
雪洁白无瑕,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。
“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,欢迎收看春节联欢晚会。”
军区食堂里,一台彩色电视机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。
电视里,演员们唱歌跳舞,舞台上灯光璀璨,气氛十分欢乐。
过年留在军队过年的军人以及军人干部们都聚集在食堂里。
大家围坐在一起,有的嗑着瓜子,有的聊着天,眼睛时不时看向电视屏幕。
食堂里热闹非凡,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。
“这个歌真好听啊!”一个小兵蛋子眼睛亮晶晶的,兴奋地说道。
“呦,这个小品好看,太逗了!”另一个小兵笑得前仰后合。
几个小兵蛋子围在电视机前,眼睛紧紧盯着电视上的明星,连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男人在一起,自然就免不了谈论起女人。
“你们说,电视里这些人谁最好看啊?”一个小兵率先挑起了话题。
“我觉得那个唱歌的女明星好看,长得可甜了。”另一个小兵马上回应道。
他们从争论电视里的人谁好看,渐渐聊到了自己的对象。
“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对象,我过年就回家了。”一个小兵一脸羡慕地说。
“我都已经二十好几了,要是还不谈对象,都老了。”另一个小兵愁眉苦脸地嘟囔着。
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:“陆团长都三十好几了,不也没回家过年吗?”
话刚落,几人就感受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。
他们立刻噤声,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陆见白。
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疑惑,仿佛在问:陆团长这么大年纪,为啥还单身呢?
这时,陆见白旁边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,副团顾磊戳了戳他。
顾磊一脸坏笑,揶揄道:“听见没,陆团长,这帮兔崽子问你年纪这么大,怎么还是单身?”
陆见白不悦地蹙起了眉头,他放下手中的筷子,缓缓起身。
“我出去一下。”陆见白冷冷地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。
而顾磊则开始给大家聊起了八卦。
“你们陆团长不是没结婚,是结了又离了。”顾磊故意提高了音量,眼神里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。
这句话飘进陆见白的心里,他的目光沉了沉,没有说话,径直走了出去。
外头的天气很冷,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,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。
陆见白站在屋檐下,从兜里掏出一根烟,点燃后深吸了一口。
烟雾在他的面前弥漫开来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随即,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皱皱巴巴的,有些地方都出现了白点子,看起来很陈旧。
但还是能依稀看出,照片上是柳述心。
照片里的她,笑容甜美,眼神明亮,仿佛藏着整个世界的温柔。
“还在想着你前妻呢?”顾磊从屋里走了出来,走到他面前。
顾磊看了一眼并不清晰的照片,皱了皱鼻子,说道:“都已经旧成这样了,扔了吧。”
“都已经五年了,你怎么还放不下?她一走就是这么多年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顾磊语重心长地劝说道。
“你还是接受首长的建议,重新相看,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得了。”顾磊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陆见白低头看了看照片,大拇指轻轻抚过照片上柳述心的脸庞。
他的动作很轻柔,眼神里满是珍视。
这是他从结婚申请书上扣下来的,已经八年了,照片早就看不清了。
“她会回来的。”陆见白只有笃定的一句,声音里充满了坚定。
夜空中,两个红色星点闪烁着,那是他们手中香烟的火光。
在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醒目。
第二天,陆见白拒绝了首长相看的建议。
他从办公楼出来,脚步匆匆地径直来到报亭。
“老板,来一份国际报纸。”陆见白说道。
他接过报纸,快速地翻找着。
突然,他眼前一亮,目光停在了一个新闻标题上。
只见新闻标题写着“伟大的女建筑师完成地标建筑,即将回国,报效祖国。”
而报纸上,刊登的照片赫然是柳述心!
照片里的她,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,眼神自信而坚定,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陆见白肉眼可见的欢喜,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,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。
“是她,真的是她!”陆见白激动地喃喃自语。
这天陆见白亲自下去巡查纪律。
手底下的兵都战战兢兢地站成一排,他们的身体绷得笔直,眼神里充满了紧张。
“报告团长,保证没有违禁物品。”一个士兵大声报告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我会自己检查。”陆见白严肃地说道。
他开始仔细地检查起来,目光锐利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
陆见白检查了一圈,难得欣慰地勾了勾唇。
“不错,继续保持。”陆见白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。
说完他就走了出去。
几人面面相觑,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。
“没看错吧,刚才陆团长是笑了吗?”一个小兵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地说道。
“没看错吧,陆团长五年来第一次夸我们。”另一个小兵兴奋地跳了起来。
几人受宠若惊,还有些骄傲,他们的胸膛都不自觉地挺了挺。
而陆见白检查完纪律,比平时还节省出了三十分钟的时间。
他没有回办公室,直接和顾磊交代一声。
“我今天出去一趟。”陆见白说道,说完就匆匆走了。
“干什么去啊?”顾磊大声问道。
但他没有得到回应,只看到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。
陆见白上了车,一辆军绿色吉普。
他看了看手表,四点零五分。
“还有一个小时,从这里到港口开车去时间刚刚好。”陆见白自言自语道。
没错,今天就是柳述心回国的日子。
她的行程是公开透明的,轮船抵达时间刊登得清清楚楚。
“有些事情,搁在我心里很多年了,是该说清楚了。”陆见白紧紧握着方向盘,眼神坚定。
可刚将车开出军区没多远,忽然一个人影就窜了出来,挡在了他车前。
“擦——”陆见白猛地一脚踩住刹车,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。
虽然及时刹住了车,但那人还是倒在了地上。
陆见白回过神来,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。
他快步上前将人扶起,着急地问道:“同志,没事吧?”
那人顺势抬头。
两人四目相对,来人赫然是孟婉。
孟婉身上穿着破旧的衬衣,衬衣上有好几个补丁,颜色也已经洗得发白。
她的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满是灰尘和疲惫,一张脸没了以前的娇美。
陆见白险些没认出来,等认出来,下意识就要将她甩开。
可还没甩开就被孟婉抓住了手。
孟婉哭得梨花带雨,声音带着哭腔:“见白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“我刚从监狱里出来,找不到工作,我回家还被赶出来,没地方可以去,只有你能帮我了。”孟婉紧紧抓着他的手,身体不停地颤抖着。
“放开!”陆见白眉头紧皱,大声说道。
孟婉固然可怜,从前陆见白愿意帮助可怜人。
可五年前的孟婉令陆见白明白,同情心泛滥的后果。
“放开!”陆见白再次蹙眉,直接将她甩开。
可孟婉又缠了上来,她紧紧抱住陆见白的胳膊,哭喊道:“见白,你不能不管我啊!”
陆见白看了眼手表,时间又过了十分钟。
他的眉眼一冷,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她。
“孟婉,既然你已经出狱,从今以后就开始好好生活。”陆见白冷冷地说道。
说完,他转身就要走。
可却被孟婉再度缠住:“不够。”
而另一边,上海港口。
五点整。
柳述心出了港口。
她身上穿着呢子大衣,头上戴着帽子,脖子围着围巾,手上戴着手套,一样不落。
她提着褐色的皮箱,整个人时尚又高挑,引得周围人不时侧目。
时隔五年,她再一次站在自己祖国的故土上,心中不由感慨万千。
这时,有个拉客的人凑过来,问道:“姑娘,要不要坐车?我送你去目的地。”
“不用。”柳述心摇了摇头,脸上有些不自在,拎着箱子就要走。
可那拉客的人贼眉鼠眼地跟着,嘴里还说着:“你一个女人,刚从国外回来,又没人来接,很容易走丢的。跟我走,只要二十块,我一定送你到目的地。”
说着,他还伸手去抢柳述心的皮箱。
柳述心有了脾气,火一下子就上来了:“我都说了不用!”
拉客的人脸色一沉,说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。”
说着就要拉着柳述心走。柳述心挣扎不开,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,心里也满是担心。她赶紧环顾四周,想寻求别人的帮助。
就在这时,那拉客的人的手忽然被人拽住,两人的手被分开。
柳述心只看到一截军绿色的衣袖在眼前快速闪过。
紧接着,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到她耳边:“她说了不需要,你这人怎么还胡搅蛮缠。”
柳述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神情一下子愣住,惊愕地抬起头。
等看清帮助她的人是谁时,她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这人正是五年未见的陆见白。
可柳述心还没来得及仔细看,那拉客的男人就挣扎起来,喊道:“放开我。”
柳述心只看到陆见白三两下就把那男人教训了一顿。
随后,陆见白走到她面前,嘴角带着笑:“好久不见。”
她近距离地仰头看着他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说:“好巧。”
这五年,男人的眉眼变得更加深邃,整个人成熟又俊朗,但也有了一种距离感。
“不巧,我……”陆见白刚开口。
只是话还没说完,身后就传来一个低沉又磁性的男声,普通话还说得不太标准:“柳,我找你半天了,原来你在这儿。”
柳述心连忙说:“不好意思。”然后就往身后看去。
陆见白也跟着看过去。
只见一个高大的外国人,卷头发,蓝眼睛,穿着西装,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,从港口的方向走来。而且他还如此亲密地叫着柳述心的名字。
陆见白冷冷地盯着他,像被霸占了领地的雄狮子,问道:“他是谁?”
柳述心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,在外国男人开口前,她赶紧挽住他的手,脸上露出微笑,介绍道:“这是我的未婚夫,密斯,建筑协会副会长。”
她的笑容一下子刺痛了陆见白的眼,他问道:“你有……未婚夫了?”
柳述心自然察觉到了他不自然的表情,心里暗暗有些爽,但并没有表现出来,点了点头说:“不好意思,我们赶时间,先走了。”
说完,她也不给陆见白反应的时间,拽着密斯就走了。
两人离开后。“呼。”柳述心往后看了看,确定看不见陆见白的身影了,才缓缓松了一口气。
密斯看着她,眼里满是好奇,问:“柳,他是谁?”
柳述心放开他的胳膊,解释道:“他是我的前夫,抱歉,刚才情况紧急,只能利用你一下。”
密斯抓起她的手,在她手套上轻轻落下一吻,很大度地说:“能帮到你,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原来他就是那个不知道珍惜你的男人,真是有眼无珠,你这么优秀。”
柳述心眼底闪过一丝失落,不过听到夸奖,还是笑眯眯的。“你不懂,国人娶妻娶贤,我可不是那样的。”
密斯不太懂,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柳述心的欣赏,他深情地注视着她,蓝色的眸子很是迷人:“我很愿意娶你。”
这样直白又热烈的表达,柳述心不知道从他嘴里听过多少次了,早就习以为常。“你就别开玩笑了。”
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。
密斯带着柳述心来到了他的轿车旁,很绅士地替柳述心拉开副驾驶的车门,自己才绕回驾驶座。
“对了,你怎么会从里面出来?还刚好带着皮箱。”柳述心有些疑惑,开口问道。
而且他还刚好给她解了围。
密斯笑着解释:“我在车里等你好久,都没等到你,就去里面找,没想到错过了,等出来就刚好看到那一幕。”
“最近要出差,所以买了新的皮箱。”
所以才让陆见白产生了误会。
柳述心不由感叹,这一切还真是巧啊。
她脑海里不由想起刚才陆见白的表情。
可很快她就把这些想法压下去,她在心里告诫自己。
柳述心,你已经和他没关系了。他怎么样都和你没什么事。
随后她摇了摇头,把陆见白抛到脑后。
密斯送柳述心来到一栋公寓楼前。
“这是建筑协会建筑师的宿舍,从今以后,这就是你的家了。”
家?!这个词一下子触动了柳述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她父母都是烈士,只剩下她一个人,她没有家。
上辈子,她住了六十年的家也不是她真正的家。
这辈子一回来,又在外漂泊了五年,此刻终于可以安定下来。
从今以后,她也有家了,只属于她自己的地方。
柳述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公寓。
公寓占地面积不算大,大概四十多平米,还带一个阳台。
因为是建筑协会的宿舍,还专门设计过,布置得既前卫又漂亮。
不过比不上她见识过的二十一世纪的装修那么前卫。
“我很满意。”柳述心笑着说。
密斯又叮嘱了两句:“你今天先好好休息,明天我再带你去建筑协会报到。”
“好。”
柳述心顺势把密斯送到门口。
送走他,关上门,屋内只有她一个人。
难得这么清净,她直接往床上一躺,缓解一下疲惫,闭上眼,她回想了一下这五年的事情。
这五年,她跟着导师忙前忙后,也算是有点名气。
如今回国,就加入了建筑协会。
建筑协会是一个很大的组织,是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的聚集地,只有有能力有地位的建筑设计师才能加入。
只要加入,就代表着它的资源会向你倾斜,但人依旧是自由的。
柳述心打算自己开公司。
80年代,国家大力搞建设;90年代,经济发展的浪潮席卷而来。
她清楚地记得,前世90年代,好多人都投身到下海经商的热潮中。
她心里有个想法,要是自己能承包设计、施工、材料等各个方面的工作,那就能拥有更多的自主权了。
休息了一天后,密斯带着柳述心去了建筑协会。
一到那里,柳述心就发现,这里聚集了好多人。
那些人,好多她都只是在报纸上见过。
“哇,这些可都是行业里的大佬啊。”柳述心心里暗暗惊叹。
他们在协会里逛了一会儿,密斯的秘书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。
秘书恭敬地说道:“副会长,该开会了。”
“好。”密斯点了点头,然后转头对柳述心说,“柳,刚好,你也跟我一起来吧。”
柳述心笑着回应:“好的,密斯副会长。”
说完,密斯便领着柳述心朝着二楼会议室走去。
一走进会议室,柳述心就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大佬。
他们有的在低声交谈,有的在翻阅文件。
柳述心觉得自己资历最浅,便自觉地坐到了会议桌最末尾的位置。
她轻轻地拉过椅子,小心翼翼地坐下,眼睛还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。
会议开始了。
柳述心没想到,这次会议的主题竟然是有关跨江大桥的重建。
那座桥,正是她曾经监工建造的。
可最后,却因为孟婉的缘故,那座桥倒塌了。
此刻,协会正打算选一位设计师重新主持修建工作。
只见密斯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份图纸,说道:“大家看看这份图纸。”
柳述心定睛一看,这不正是自己的图纸嘛。
因为这个项目是和军区合作,大家都兴致勃勃的,都想要争夺这个设计的机会。
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争论得十分激烈。
“我觉得我有丰富的经验,这个项目我来做最合适。”一位设计师大声说道。
“我在桥梁设计方面有独特的见解,应该给我这个机会。”另一位也不甘示弱。
就在大家争夺得起劲的时候,柳述心突然举起了手。
她大声说道:“我想试试。”
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她,那眼神,就好像在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。
“你……叫什么?”一位设计师皱着眉头问道,“你觉得你跟我们有竞争的余地吗?”
这些建筑设计师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。
柳述心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,说道:“那图是我五年前画的,也是我主持修建的,各种数据和问题我都烂熟于心,而且我是从军区出来的。”
她这么做,并不是想争夺什么,其实是想弥补自己的一个遗憾。
不论前世还是今生,跨江大桥的项目都是改变她人生的重大里程碑。
她想把人生的瑕疵补好。
密斯听了柳述心的话,也替她说话:“没错,其实我的建议也是柳述心,毕竟最重要的工作是和军区的对接协调。”
“万一一不小心做了点什么事情,被军人发现,他们的眼底可容不下沙子。”
密斯的这句话,成功击退了野心勃勃的几个人。
他们有的低下头,不再说话;有的小声嘟囔着,却也不敢再争取。
只是唯独一个坐在密斯身边的年轻男人不肯退却。
他上下打量着柳述心,然后提出了最致命的一点:“你负责建造的大桥倒塌,我们怎么知道在你的督造下,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?”
男人的话传遍了整个会议室。
其他退却的人虽然退却了,却并不甘心是被一个小姑娘击败的。
于是,他们纷纷附和。
“对啊,就光凭这一点,我们就不能让她主持,万一出了什么事情,我们协会的口碑岂不是要被她连累。”
“我还是支持让江风荣修建。”
江风荣就是刚才反驳柳述心的男人。
他看起来三十多岁,长相也算清秀。
他双手抱在胸前,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得意。
柳述心听着几人的话,心里有些不舒服。
不过这些她早就已经克服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站起来,径直走到台前。
她谦卑地朝大家鞠了一躬,然后才开始说话。
“我承认,当初是由于我的监管不利,才被人钻了空子,导致桥梁倒塌。”柳述心真诚地说道,“但时至今日,我有把握。”
她抬头望去,底下无人说话。
江风荣更是用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她,嘴角还微微上扬。
柳述心心中有些气愤,不过也知道他们的心理。
于是她开口说:“我知道我比在座各位差远了,但这座桥,对你们来说,只不过是一个工程,但是对我来说,意义不同,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面对她的诚恳,大家也不好说什么。
只有江风荣在一旁捣乱,他提议道:“反正人选只有我们两个,要不大家还是投票选举吧。”
“这样很公平嘛。”江风荣补充道。
柳述心和密斯都没有理由拒绝。
于是,大家开始投票。
投票结束后,工作人员开始统计票数。
“结果出来了,是平票。”工作人员宣布道。
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焦灼。
大家都安静地坐着,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。
可就在这时,会议室的门被工作人员推开了。
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副会长,军区派人来负责跨江大桥项目的对接了。”
此人的到来无疑打开了此刻的僵局。
密斯眼前一亮,兴奋地说:“快迎进来。”
说完,工作人员让开,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。
来人穿着板正的军装,身材挺拔。
他每一步都迈得十分有力,脚步声在会议室里回荡。
他一进来,屋内的气压都好像逼仄了起来。
“陆军红箭旅107团团长,陆见白。”陆见白做了自我介绍。
柳述心怔愣地看着他,两人四目相对。
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,整个心都提了起来。
谁知陆见白没说一句话,只是在她身边站定。
他目光坚定地说道:“我听见你们在投票选举,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也投一票?”
密斯伸手,手掌摊开向上,表示随意。
“当然,你是合作方负责人。”密斯说道。
柳述心在怔愣期间,就见陆见白直白地盯着她。
他的目光不加掩饰的火热,让柳述心的脸微微泛红。
“我选择她。”陆见白果断地说道。
江风荣脸色一变,猛地站起。
他双手撑在桌面上,大声说道:“你选她是因为她是你前妻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哗然。
大家都惊讶地看着陆见白和柳述心。
而柳述心却蹙了蹙眉。
从刚才开始,她就感觉江风荣在针对她。
而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和陆见白的关系,可他是怎么知道的?
可还没想明白,陆见白那清冽的声音就传来。
“是!”陆见白毫不犹豫的承认了。
从回来开始,陆见白每次出现在她面前,都让她诧异不已。
下一刻,陆见白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,他又缓缓说道:“正因为如此,所以我了解她。
她从小就生活在那里,小小的她,每天看着那片阻碍通行的水域,心中就早早埋下了一颗种子,梦想着有一天能把桥建起来。
没有人比她更热爱建桥这份事业,而且我相信她的能力,她的才华和执着一定能让这座桥顺利建成。”
柳述心听了陆见白这番话,眼睛瞪得大大的,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。
这真的是陆见白能说出来的话?平日里的他可很少这样表达自己的想法。
可偏偏此刻,他一脸正直,眼神清澈,让人找不到一丝怀疑的理由。
密斯眼睛一亮,趁机敲定这件事,他搓了搓手,笑着说:“那就这样决定了。”
江风荣气得满脸通红,双手紧握成拳,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。
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会议室,现场的人渐渐少了起来。
柳述心刚想抬脚离开,却被陆见白挡住了去路。
陆见白看着她,语气平和地说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柳述心皱了皱眉头,警惕地回答道:“如果谈公事,我很乐意,但如果谈私事,我希望我的未婚夫在场。”
说着,柳述心赶紧拉出密斯这块挡箭牌。
密斯笑了笑,很乐意地站到了柳述心旁边。
陆见白看都不看密斯一眼,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柳述心身上,眼神好似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。
“柳述心,别骗我了,我已经问过了,密斯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。”陆见白直截了当地说道。
谎言被戳穿,柳述心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,她没有心虚,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后一连串可能发生的事情,越想越觉得麻烦。
比如此刻,被陆见白拆穿谎言,她就觉得无比麻烦。
陆见白紧盯着她,眸子亮晶晶的,带着一丝期待,问道:“现在,我可以和你单独谈了?”
柳述心赶紧向密斯投去求助的目光,眼神里满是焦急。
密斯摊开手,耸了耸肩,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。
“柳,那我先出去了,有什么事叫我。”密斯说完,便转身出去了,随后轻轻带上了门。
这个年代,大家都开始自由恋爱了,更何况密斯本就是外国人,在他看来,两个孤男寡女单独待在房间里并没有什么不妥。
屋内,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,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柳述心有些慌乱地拉开椅子坐下,双手抱胸,故作镇定地看着陆见白,大声说道:“说吧,想聊什么?还是工作上的事情?”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安排上,我们现在就可以开会讨论定下来。”
柳述心有意将话题往工作上引导,她不想和陆见白谈那些私人的事情。
可陆见白却一言不发,只是直直地盯着她,那炙热的视线,让柳述心感觉浑身不自在。
她突然就停了下来,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,仿佛空气都凝固了。
这时,陆见白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:“当初你为什么执意要走,觉得我们的婚姻耽误了你的进步?”
话落,柳述心看着他,眼神里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愤怒,她提高音量质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你的错?”
良久,陆见白憋红了脸,好不容易憋出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接着,他又问道:“所以,当初你是因为我没有相信你,才要和我离婚?”
柳述心听着陆见白的语气,蹙了蹙眉,抬头看向他。
从他的眼中,她看到了疑惑,难道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他离婚?
他伤了自己的心,却一直都不知道吗?想到这,柳述心的语气变得冲起来:“夫妻就应该相互扶持,可你呢?
你心里藏着别人,把对别人的关心都藏在心底,甚至还隐瞒着我。
你还不停的偏袒你的初恋,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,还举报我。
我嫁给这样的男人,还不如嫁给块木头。”
在她看来,陆见白就是一块石头,而且还是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,更是一点不解风情。
“没有藏着别人。”只听陆见白突然说道。
柳述心正在气头上,以为自己没听清,她瞪大了眼睛,大声问道:“什么?”
陆见白挺了挺背脊,理直气壮地说:“心里没有别人,所以没告诉你。
举报你,是为你好,及时改正错误,避免出大事。
还有,我信错了人,我道歉。”
前半句,陆见白说得理直气壮,背脊挺直,后半句,他却弯下腰,又是鞠躬又是道歉,态度诚恳得不行。
柳述心看着他,心底怔了怔,心里那如鲠在喉的委屈好像被化解了一些。
只是,她还是没办法原谅他。
她叹了一口气,无奈地说:“我接受你的道歉,但我没办法原谅你。”
陆见白直起身,一动不动地盯着她,眼神里有些失落。
柳述心直视他的眼眸,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,认真地说:“因为伤害一旦造成了,就没那么容易抹去。”
陆见白明白了,双手攥成了拳,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这场谈话还是不怎么愉快地不了了之了。
之后的几天,柳述心都没见到陆见白。
可她要和陆见白讨论工作,陆见白不来,她只能去找陆见白。
柳述心来到了军区门口,她看着那威严的大门,深吸一口气,走到哨兵面前。
她礼貌地说:“你好,我要见你们陆团长,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他?”
哨兵敬了个礼,说道:“好,我去帮你找。”
柳述心目送哨兵离去,在外面等着。
她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,眼睛时不时看向军区里面。
大约五分钟后,有人跑了出来。
这个人不是柳述心熟悉的人,他穿着军装,跑得气喘吁吁。
可那人直直跑到她面前,喘了几口气,说道:“你好,我是107团副团顾磊,陆团长现在没空,可以跟我说?”
柳述心蹙眉,心里犯起了嘀咕,没空?陆见白在做什么?
不会是因为那天的谈话,开始躲她了吧?
不过她面上还是表现出专业的态度,微笑着说:“你好,我是建筑协会柳述心,和陆团长来谈桥梁建造的事情。”
“你就是柳述心?”顾磊上下打量着她,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。
很明显他是知道她的。
柳述心心头更疑惑了,就听顾磊挑眉笑着说:“你还是等两天后再来吧。”
顾磊停顿了一下,又接着说道:“三天前陆见白从建筑协会回来后,就主动找了首长举报了自己,说徇私了,关了禁闭。”
关禁闭?!柳述心怔了怔,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处。
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缩了缩,一开始,她的注意力全在陆见白被关禁闭上。
后来才注意到,竟然是陆见白自己举报的自己。
陆见白傻的吗?谁没事会举报自己的。
这时,顾磊的嘲笑声传来:“哈哈,你是不知道,真的很好笑。
那天他突然跑到首长办公室,气喘吁吁的,说自己徇私了。
因为选择了你,你和他有关系,他选择你,就是徇私了。”
柳述心的心里,其实已经涌起了一股愤怒的情绪。
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,他选择自己,居然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,而并非是认可她的能力。
“难道就因为我们那已经整整五年没见面、没联系过的关系,他就要举报自己?”柳述心越想越气,嘴里忍不住嘟囔着。
顾磊在一旁,越想越觉得好笑,忍不住说道:“所以啊,首长说下不为例,就意思意思罚了他关禁闭。要是真的徇私舞弊,把他的官职给撸下来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柳述心听了这话,轻轻抿了抿唇。
她的眼神有些迷离,不知道想到了什么。神奇的是,这话竟慢慢将她心中的怒意平息了下来。
“顾副团。”柳述心抬起头,看着顾磊,认真地说,“既然陆团长没空,那我就先走了。麻烦您等他出来告诉他一声,让他给我打电话,我们约个时间,商量正事。”
说完,柳述心转身就离开了。
顾磊看着她离去的方向,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。
只见那女人穿着一席呢子大衣,脚蹬着高跟鞋,身材高挑又曼妙。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了,但看起来依旧和年轻小姑娘一样有活力。
不过,她又和那些年轻小姑娘不一样。她的身上有一种沉稳的气质,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惹麻烦的人。
“难怪陆见白念念不忘那么多年。”顾磊小声地嘀咕了一句。
两天之后。
陆见白被放了出来,他目不斜视,大步向前走着。
顾磊早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了,看到他出来,赶紧跟上他,说道:“前两天柳述心同志来找我了,让你出来了给她打电话。”
柳述心这个名字,就像是某个神奇的开关。
陆见白听到这个名字,立刻停下了脚步。
“多谢。”陆见白简单地回了一句,声音低沉而有力。
说完,他又大步要走。
顾磊一看他的动作,就知道他要去找柳述心,赶紧伸手拉住他,说道:“你就这样去啊?”
陆见白被关了五天,这五天里,他都没有梳洗。
他还穿着五天前的那身衣服,帽子依旧戴得很整齐,扣子一颗不落地扣到最上面一颗,板板正正的。
可是,那衣服已经有些发皱了,而且他还胡子拉碴的,模样显得有些邋遢。
陆见白听了顾磊的话,也蹙了蹙眉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,意识到这样去见柳述心可不行。
“我先回宿舍洗澡。”陆见白对顾磊说道,然后转身朝宿舍走去。
而在另一边,柳述心刚看完房子回家。
既然要开公司,就必须得找个合适的地方。
当她回到家的时候,远远就看到陆见白的身影在门口徘徊。
宽阔的雪地里,他那高大的身影,此刻也显得有些渺小。
柳述心的心猛地落了一拍。
这时,陆见白也发现了她。
柳述心这才慢慢朝他走了过去。
“听说你来军区找我,不好意思,我不在。”陆见白率先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歉意。
说起这事,柳述心立刻问出了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:“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,连自己都举报?”
陆见白的眸光十分坚定,他看着柳述心,认真地说:“不是傻,身为军人,不能做错事。”
柳述心看着他,心底的怒意已经不那么明显了,但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你是觉得我能力不够,不能胜任吗?”
其实这个问题,已经在她心里压了好久好久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陆见白看着柳述心的眼睛,真诚地说道。
柳述心仔细地看着他的脸,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违心的表情。
这句话,就好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,但却让柳述心的心底感到一阵熨帖。
“那你当初举报我,单纯是因为我做错了?”柳述心又问道,语气很平常。
毕竟他连自己都能举报,好像对于他举报自己的事情,她也没有那么难过了。
陆见白点了点头,脸上还带着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。
柳述心看着他的样子,心底升起一股无奈。
可她还是有些介意,又接着问道:“要是当时我不止被思想部批评,被惩罚,被关起来,你还是坚持要举报?”
她的话刚落,就蓦然撞上了陆见白深邃认真的眼眸。
“那我会陪你!”陆见白掷地有声地说道。
那几个字,重重地落入了柳述心的耳朵里。
她好像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
随即,柳述心就发现陆见白在偷偷看着她。
她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,心里想着:说得那么好听,她才不信他真的会做到。
她们的感情哪里比得上他和孟婉。
柳述心又问:“如果当时反过来,是孟婉做错事,你也会举报她?”
陆见白的思想觉悟很高,他义正言辞地说:“无论是谁,都应该为自己做的错事情受到惩罚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孟婉要是做错事,他也会举报。
一辈子了,柳述心这才意识到,陆见白的觉悟高得很,他的眼底容不下沙子。
这是他身为军人,对自身以及对他人的要求。
因为要是在打仗的时候,有人思想不专,那付出的代价可是生命啊。
卡在柳述心心里的一个疙瘩,似乎就这样慢慢消散了。
这时,陆见白清冽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那天你说的话,我思考过了。从今以后,我会信任你,而且我会补偿你的,做得够好,让你原谅我。”
这个年代的人,说话都是这么诚恳直白。
更何况陆见白是团长,经常做演讲,抓重点的能力很强,他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柳述心心坎里。
柳述心不由心想:上半辈子她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,大多是她在找话题和他聊。
只不过,现在她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。
“呜呼——”
突然,风吹得呜呼作响,将小区门前的树上厚重的雪都刮了下来。
头顶落下一阵雪,好冷啊。
柳述心缩了缩脖子,瞥了他一眼,说道:“要不要上去坐坐?”
“好。”陆见白好听的声音里染上一抹喜色,他竭力压制着嘴角的笑意。
不过,柳述心虽然邀请他进屋,但还是要和他说清楚:“只是为了谈公事。”
陆见白敛了敛神色,瞬间恢复成了那沉稳冷静的团长之姿,轻轻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两人一起上了楼。
陆见白进到了柳述心的房子,看着这个小小的房子,比不上军区的独栋面积大。
他的心里有些心疼,忍不住说道:“你就住这?”
柳述心听他的语气,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,她不悦地开口:“我住得挺好的。”
“军区的家属院自从你走后,一直空着,你要不要回去住?”
陆见白刚把这句话说出口,就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妥。
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:“你以后工作在军区,这里是市里,你要是来回跑,会很辛苦的。住那边方便一些,这五年,我都住在宿舍。”
柳述心轻轻抬手,将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。
她看着陆见白,语气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:“你是不是很喜欢邀请别人住,就像当初的孟婉一样?”
陆见白发现,孟婉的名字在柳述心的话语里出现的次数格外多。
他忍不住问道:“你很在意孟婉,为什么?”
柳述心移开了自己的目光,不想让陆见白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。
她轻声说:“你不会理解的。”
怕陆见白再继续追问,柳述心赶紧转开了话题。
她认真地说:“我不会像之前那样每天监工,只会偶尔去看看进度。我大部分时间,还是在市里,所以你不用担心。”
陆见白听了柳述心的话,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。
他轻轻应了一声:“哦。”
接着,两人开始谈论工作。
他们你一言我一语,讨论得十分认真。
不知不觉,两个小时过去了,陆见白才起身离开。
柳述心看着陆见白离去的背影,轻轻叹了口气。
然后,她把喝剩的茶水倒掉,拿起杯子走向水池。
这栋公寓已经接了自来水,用水很方便。
柳述心打开水龙头,清澈的水流冲刷着杯子。
就在这时,“砰砰砰!”一阵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传来。
柳述心蹙了蹙眉,心里想着:难道是陆见白忘了什么东西,去而复返?
她一边想着,一边快步走向门口。
“来了。”柳述心应了一声,打开了门。
可刚打开门,一桶臭水迎面泼来,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柳述心只感觉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,熏得她差点窒息。
她还没看清是谁,那人就快速跑远了。
只留下桶子掉落在地发出的“咚咚——”响声。
柳述心勉强睁开眼,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远处快速消失。
她心里一怒,想追上去,可身上却传来一股恶臭。
那臭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,差点呕出来。
柳述心刚踏出一步,还是无奈地关了门。
她赶紧走进浴室,打开花洒,用热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。
洗完澡后,柳述心才拨通了报警电话。
警察很快就来了,他们仔细地调查,认真地取证。
做完这一切后,警察就离开了。
只剩下密斯,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柳述心。
密斯皱着眉头,满脸不解地说:“怎么会这样?是谁竟然泼你粪水?”
密斯刚一提出来,柳述心就果断地否认了:“不可能是他,是一个女人。能做出这种事情来,文化程度应该不高。”
说完,柳述心发现密斯蹙了蹙眉,似乎屏住了呼吸。
她无奈地摇了摇头,对密斯说:“密斯,如果你受不了这个味就先走吧,不用管我。”
密斯用两根手指堵住鼻子,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着:“抱歉,柳,虽然我喜欢你,但这个味道还是太冲了。”
他拍了拍胸脯,认真地说:“我会替你找到那个天杀的凶手,先走了。”
说完,密斯迈开大长腿,三两下就离开了屋子。
柳述心看着密斯离去的背影,无奈地摇了摇头,心里想着:还真是有趣。
不过,她还是迟疑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。
即使已经洗完澡,身上透着沐浴露的玫瑰香味,她还是觉得有股臭味。
柳述心皱了皱鼻子,又冲进去洗了个澡。
三天后。军区江边。
桥梁建造方案已经通过了,开工当天,柳述心早早地来到了军区。
柳述心手里拿着一条烟,笑着对大家说:“辛苦了。”
然后,她逐个给大家发烟。
“哈秋!”
“哈秋!”
只是在柳述心靠近时,周围的人都不停的打喷嚏。
一个士兵皱着鼻子,大声说:“柳工,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,这么冲!”
柳述心今天总感觉身上有味道,她往身上喷了很多香水。
结果就是香水味有些冲鼻了。
现在被大家指出来,柳述心很尴尬。
可她依旧只能笑着说:“香水就是这个味。”
她心里想着:只能欺负这些男人不懂了。
柳述心好不容易将这群人糊弄过去。
这时,军队的卡车开了过来。
为首的陆见白从吉普车里走了出来,他迈着沉稳的步伐,来到了柳述心身边。
陆见白一走进,就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。
他忍不住蹙了蹙眉,一脸欲言又止。
他直觉自己的话,柳述心可能不是喜欢听。
柳述心看他的表情,知道他有话想说。
她摆烂地说:“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得到准许,陆见白开口了:“你不小心打翻香水瓶了?”
他还特意加了一个不小心。
柳述心沉下脸来,语气有些不悦:“我没打翻香水瓶,但……算了。”
一想起那天被泼臭水的事情,她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陆见白直觉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,他追问:“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柳述心思索了一瞬,觉得这事没准和建桥也有关。
她才刚回国,哪能有什么私怨。
于是,她就把被泼臭水的事给他说了。
陆见白听了,果然愤怒起来:“查清楚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柳述心苦恼的摇头。
而不远处,那群穿着军装的兵聚集在车上,偷偷看着这边。
一个士兵眼睛发亮,兴奋地说:“陆团在和谁说话,那个小姐真漂亮,就好像报纸上的摩登女郎。”
另一个士兵一脸羡慕:“我要是有这样的对象就好了。”
还有一个士兵跃跃欲试:“看起来很年轻,说不定可以努力一下。”
众人你推我,我推你,想要选出一个代表去搭讪。
最终,推选出了一个年级最小的。
大家推着他说:“小张,你去。”
小张被推出来,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。
他走到陆见白和柳述心面前,敬了个军礼:“陆团长。”
柳述心柔声开口:“有什么事吗?”
小张看着她的笑脸,只觉如沐春风。
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结结巴巴开口:“我代表我们团来……问问你有对象了吗?”
小张的话一落,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。
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,正疑惑怎么这么冷了。
下一刻,他瞥见陆见白冷肃的神色,正紧盯着他。
顿时,他浑身的肉都紧了。
小张赶紧解释:“团长,对不起,我不是耍流氓,我是认真的。”
陆见白如鹰隼般的眸子冷冷看着他。
他大声命令:“认什么认,都给我干活去,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,站军姿两小时。”
小张愣了一下,猛地敬了个军礼。
他大声回应:“是!”
然后,他迈着整齐而有力的军步,身姿挺拔,转身离去。
他回到队伍中,一群人立刻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凑了上来,将他团团围住,满脸八卦地问道:“怎么样?怎么样?”
小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,老实憨厚地说:“团长觉得我在耍流氓,罚我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,还要站军姿两小时。”
众人听了,脸上都露出悻悻的表情。可怜的小张还天真地以为,陆团长生气是因为他耍流氓。
陆见白收回目光,一转头,就发现柳述心正用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他。他心底不禁有些慌乱,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,问道:“为什么看着我?”
柳述心皱着眉头,语气带着质问:“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呢,就算他是耍流氓,你生什么气?”
陆见白神色严肃,只简短地说:“毫无军纪军律,该罚。”
柳述心听了,眼底闪过一抹暗淡的光。原来是这样啊。她心里暗自想着,你在想什么呢,柳述心,你在期待什么。他说要补偿你,并不是因为喜欢。你一回来他就来找你,也并不代表他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感情。所以,他并不是因为一个男人对你的搭讪而吃醋。
想到这里,柳述心努力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情绪压进心底。这时,她瞥见一旁的工人正对着图纸发愁,便顺势走了过去,说道:“正好,我给你们讲讲图纸。”
说着,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过去。陆见白望着她的背影,凭借敏锐的感知,察觉到她生气了。他有些疑惑,心里琢磨着:为什么呢?
这时,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顾磊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,轻声说:“她一看就在躲着你。”
顾磊的话,像一道闪电,瞬间点醒了陆见白。陆见白决定不耻下问,虚心地问道:“她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
顾磊无奈地看着陆见白,翻了个白眼,问道:“刚才你们在说什么?”
陆见白努力回忆起刚才的场景,眉头紧紧蹙在一起。半晌,他忽然想到了什么,眉头蹙得更紧了,心里却不敢确定。
顾磊见他似乎想明白一些,长叹一声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要是想复婚的话,这副木讷的样子可不行。”
陆见白听了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忙完了一天,柳述心开着她那辆老旧的桑塔纳代步车回市里了。之后好几天,她都刻意避开,没再和陆见白见面。
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,柳述心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,不过单子倒是接了不少。这不,她又接了一个百货大楼的项目。
这天,工地来了电话,电话那头的声音焦急地说,工地上有些问题想要问她,必须当面去协商。柳述心犹豫了一会,最终还是答应了。
她开着车来到工地,一下车,就东张西望,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,问来迎接的工头:“陆团长呢?”
工头挠了挠头,老实回答:“陆团长出任务去了,走了好几天,您是有什么事找他吗?”
柳述心连忙摇摇头。其实这几天,她也是刻意在躲避着陆见白。见到陆见白没在工地上,她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两个小时后,柳述心顺利解决了工地上的事情。她打开车门正欲离开,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。正是孟婉和陆见白。
两人面对面站着,有说有笑,气氛和谐得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,让别人根本插不进去。
孟婉为什么会在这里?柳述心愣了愣,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桥梁被孟婉动手脚而倒塌的场景。这一刻,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,血色尽失!
“砰!”柳述心用力关上车门,发出一声巨响。随后,她迈着愤怒的步伐向着两人走了过去。
陆见白和孟婉齐齐看向她,陆见白率先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紧张:“柳述心……”
可柳述心却只是气愤地看着他,手指着孟婉,大声质问:“她怎么会在这里?”
陆见白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,他薄唇轻启,声音沉稳:“我一来,她就在了。”
柳述心知道陆见白不会撒谎,心底的气消了一半。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朝这里探头探脑的工头,招了招手。
“柳工。”工头一溜烟地跑过来,像个猴精似的开始介绍起来,“这个是协会的江设计师介绍过来的,因为是女人,我就安排她在这里看管工地。”
江设计师,江风荣?!柳述心心里一惊,暗自想着,孟婉什么时候和江风荣扯上关系了?!
柳述心也不废话,直接斩钉截铁地说:“我要解雇她。”
闻言,孟婉捏着身上穿着的旧旧的工服衣角,咬着下唇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哽咽着说:“柳工,看在见白的面子上,你不要赶我走,好不好?”
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,要是你解雇我,我会活不下去的。”孟婉说着,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,看起来楚楚可怜。
这里的动静,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,大家都不禁侧目。好像柳述心又成了那个咄咄逼人,仗势欺人的坏女人了。
这个画面,似乎似曾相识。五年前,她也曾经历过类似的场景。那时的她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,可现在,她已经强大了起来,不会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就胆怯,伤心。
“柳述心。”这时,陆见白蹙眉开口。他一开口,柳述心就冷冷地看向他,眼神里充满了质问:“你是想为她求情吗?”
陆见白一噎,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,目光变得深邃起来。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。
“我还没说话,你就觉得我想替她求情?”陆见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。
柳述心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,语气也变得柔和:“不是就好。”
孟婉没想到柳述心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她解雇了,觉得十分难堪,当即就大声哭了出来。
“我没有做错什么,我也不会跟你抢见白的,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?”孟婉边哭边说。
周围的人听了这些话,顿时对着柳述心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“原来是私人恩怨。”
“这柳工看着是个读书人,怎么这么不讲道理,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,你这解雇她,不是不给人家姑娘活路吗?”
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柳述心静静地站在那里,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纷纷。
那些话语如同嘈杂的噪音,不断钻进她的耳朵。
她的胸口不由自主地起伏着,内心满是无奈。
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,她也实在怪不了他们。
她正欲张嘴说话,忽然,就听到陆见白那颇有气势的声音响亮地响起:“都闭嘴!”
柳述心微微一愣,抬眼望去,只见陆见白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。
他身姿挺拔,清冽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孟婉,人要脸!你之前恶意篡改数据,导致桥倒塌,差点害死百来号人。我们可不能让你在这里工作!”
关于孟婉坐牢的事情,陆见白还没有当众揭穿,算是给她留了点面子。
柳述心怔怔地看着面前陆见白宽阔挺拔的后背,那后背就仿佛一座巍峨的山。
这座山,好像能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。
可她怎么也没料到,有朝一日,这座山会挡在她的面前。
孟婉听到陆见白的话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她眼中满是委屈,急切地说道:“难道我就不能有悔改的机会吗?”
工人们听到孟婉差点害死百来号人,哪里还理会她那可怜的模样。
大家都不再说话,现场安静了不少。
就连工头的脸色也变了,他直接走上前,对孟婉说道:“你走吧,这里容不下你。”
说完,便将孟婉赶走了。
工地重新恢复了安静。
柳述心察觉到陆见白那紧盯着她的视线,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。
她轻声说道:“我该走了。”
说着,她避开陆见白的视线,低着头,脚步匆匆地向着车子走去。
她刚伸手拉开车门,突然,另一只手更快地撑在了门边,然后用力往里一压。
“砰!”车门被重重地关上了。
柳述心被壁咚在陆见白和冰冷的车壁之间,冷热交替,让她有些慌乱。
这时,身后传来陆见白清冽低沉的声音:“你为什么在躲着我?”
此时,冰雪消融的雪地里,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,能吸收一切噪音。
柳述心只觉得周围安静极了,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
她心里想着要躲开,可车门被关上了,陆见白的手还撑在上面,她根本打不开。
而且,身后陆见白那气势逼人,让她有些害怕。
无奈之下,她只能一狠心,缓缓转过身,面对着陆见白。
她强装镇定,说道:“我为什么要躲你?”
陆见白那咬定人就不放松的眼神,直直地死盯着她。
明明还没入春,天气依旧寒冷,可柳述心就是觉得浑身燥热。
就在这时,陆见白倏然松开了手,站直了身体。
他看着柳述心,认真地说道:“既然你没在躲着我,那明天你有没有空,我们见个面吧?”
柳述心留了个心眼,问道:“什么事啊?”
陆见白神秘地说:“等明天你就知道了,下午五点,我去接你。”
约好之后,陆见白还很绅士地亲自给柳述心打开车门。
他笑着说:“上车吧。”
柳述心赶紧上了车,然后车子扬长而去。
陆见白站在原地,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,微笑着招手。
而另一边,江风荣开车来接孟婉。
他一下车,就看到孟婉伤心地哭着,泪水不停地在脸颊上流淌。
他连忙跑上前,焦急地问道:“婉婉,你怎么了?”
孟婉红着眼,哽咽着说道:“今天柳述心去工地上,看到我,就把我解雇了。”
江风荣听了,目光变得狠厉起来,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个女人!”
随即,他又看向孟婉,目光中满是疼惜,说道:“你放心,婉婉,你就先住到我家去。”
孟婉和江风荣是一个村里出来的,两人还是同学。
读书的时候,江风荣曾经因为长相问题,没少被人嘲笑。
那时候,周围的同学总是指指点点,说一些难听的话。
可只有孟婉一个人对他好,总是安慰他、鼓励他。
可以说,孟婉是他心中的白月光。
只不过,孟婉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。
她只读完高中,就不得不出来打工了。
而江风荣成绩优异,后来还出国留学。
两人就此失去了联系。
江风荣没想到,两人多年后,竟然再续前缘。
孟婉本来没想答应住到江风荣家里的。
只是跟着他回家后,她发现他的房子竟然是独栋的。
那房子带着点她没见过的尖顶,一看就是洋人风格。
一进屋,竟然还有保姆在一旁伺候着。
孟婉被这一切震慑住了,她有些拘谨,站在那里,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。
江风荣趁机握住她的手,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轨,色眯眯地说:“婉婉,你就放心在这里住,住多久都没关系。”
孟婉羞涩地低下了头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,下午五点。
柳述心准时下楼,就看到陆见白的吉普车稳稳地停在楼下。
那车子看起来很是气派。
陆见白快步走到副驾驶车门旁,拉开了车门。
他笑着对柳述心说:“上车吧。”
柳述心上了车,系上安全带,然后问驾驶座的陆见白:“要去哪?”
陆见白简单地回答道:“去看房子。”
说完,他一脚油门,车子就启动了。
很快,陆见白就带着柳述心来到了一座民房。
这里是老城区,还保留着一些从前法租界的建筑特色。
那些建筑风格独特,充满了历史的韵味。
在陆见白的带领下,两人进入了其中一栋。
一进去,就看到木质的地板,看起来很有质感。
还有那大大的办公桌椅,摆放得整整齐齐,一切看起来干净整洁。
陆见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:“我听说你打算开公司,但没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,拿这里当办公室,怎么样?”
柳述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僵。
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,只是当陆见白这样说的时候,她心头第一反应是抗拒的。
她连忙说道:“不用了。”
陆见白眉头一蹙,眼底还有些疑惑,问道:“为什么?不喜欢?”
柳述心看着他,欲言又止:“没有不喜欢,只是……”
说到这,柳述心有些问不出来,心里很是纠结。
她转身就要走,说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
说完,她就一个劲地往外冲。
刚走出大门,一股冷意扑面而来,冻得她打了个哆嗦。
突然,她的肩膀被攥住,整个人被拉得翻转了身体。
柳述心对上陆见白冷凝的眸子,那眼神让她心里一紧。
陆见白有些生气地说:“柳述心,我的好意,就让你这么难接受吗?”
柳述心连忙回答:“没有。”
她话锋一转,才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:“只是你做的这一切,不符合你的人设。”
可话落,就听陆见白掷地有声道:“因为我喜欢你!我想对你好!”
柳述心只觉震耳欲聋,怔愣地看着他。
“砰、砰!”
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。
两人沉默下来。
陆见白又重复了一遍,语气低沉而暗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我喜欢你,我想对你好,有错吗?”
柳述心心头那汹涌的情绪,如潮水般翻涌不息。
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眼眶竟一点点泛起了红。
“你说你喜欢我?”她缓缓开口,声音竟有些哽咽,带着几分难以置信。
陆见白郑重地点了点头,眼神坚定而真挚。
柳述心陷入了沉思,回顾起两辈子以来经历的一切。
前世,她毅然放下辛苦打拼的工作,满心满眼围着陆见白转。
那个时候,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出世了,粉嘟嘟的小脸,可爱极了。
可她付出了那么多,却连一句感谢都没得到。
这辈子,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。
如今,竟然还得到了他一句喜欢。
这真的是喜欢吗?还是仅仅是愧疚呢?
现在说想对她好了,可她现在还需要吗?
想到这些,柳述心心底生起一股愤怒的火焰,她猛地将他推开,大声说道:“陆见白,你听好了,你的喜欢,我不稀罕!”
陆见白嘴唇轻轻颤抖着,眉上像是染了一层白霜,脸色变得煞白。
柳述心毫不保留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:“陆见白,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!”
“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别的女人好,一次次选择伤害我?”
“我的心被你伤得遍体鳞伤,就像被无数把刀子割过一样。”
“你究竟是喜欢我,还是因为我和你离婚了,你觉得没面子?”
柳述心很确定,上辈子自己没有离开陆见白,他根本不会有这一出。
陆见白心口一痛,连忙说道:“这关离婚什么事?你别胡乱猜测。”
柳述心冷笑一声:“因为我离开了你,孟婉也好,我也好。你没娶到孟婉,就可以留着和孟婉的通信一辈子。我离开了你,你就对我念念不忘。”
“陆见白,你这不是喜欢,你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。”
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陆见白心头,他呼吸变得粗重起来。
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留着和孟婉的通信一辈子,而且他根本不会做这些事。
可回想起柳述心当初痛苦的样子,他的心里竟有些后悔起来。
“是我活该!”他在心里暗自骂自己。
就在他愣神的时候,柳述心转身就跑了。
柳述心走出了好远,才停下来。
眼泪倔强地挂在眼角,她抬手擦了一把,把眼泪擦干净。
她等了陆见白两辈子的告白,现在听到了,却没了高兴和期待,只有满心的生气。
她为自己感到不值,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。
她没开车来,只能走着回家。
可走着走着,陆见白开着吉普停到她面前,“滴滴——”车鸣了两声笛。
车窗缓缓摇下来,露出陆见白冷峻的面孔。
“上车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。
柳述心根本不想和他待在一起,只低头自己继续走。
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她。
柳述心有些着急,快速走了两步,走得太快,不小心崴到了脚。
脚腕传来一阵剧痛,她“嘶”了一声,没办法再走路。
这时,她又瞥见了路边紧紧跟着的吉普车。
犹豫了一下,她最后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。
坐在副驾驶上,她面色怒意未消,还有一些尴尬,说道:“谢谢,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。”
陆见白一言不发,专注地开车。
回到公寓楼下,柳述心自顾自地准备下车。
吉普车很高,柳述心想要下车都很难。
她费了好大的劲,终于艰难地从车上下来了,却发现脚疼得根本没法走路。
“咔哒。”陆见白解开安全带。
柳述心就看到陆见白在她面前蹲下身来。
看着他宽阔的背,柳述心明白他的意思,可她还是默默绕开了,嘴硬地说:“不用。”
说着,她倔强地站直身体,强忍着疼痛,装作无事,想要健步如飞。
可实际上,脚就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样,疼得她直皱眉。
可下一秒,柳述心双脚离地,只觉一阵天旋地转,就被陆见白打横抱起。
浑身充斥着陆见白身上那清冽的味道,让她有些心慌意乱。
“啊,陆见白,你放我下来!”柳述心瞪着双腿,使劲挣扎。
可陆见白双臂愣是丝毫没动,如同铁壁一般。
就这样,陆见白稳稳地抱着她上了楼,一口气上到四楼,都不带喘的。
这就是军人的魅力啊,如果放在平常,柳述心怎么也要留陆见白喝口热茶。
可眼下,她没那个心情。
一开门,她就站在门口,不动声色地挡住门缝,冷冷地说:“就不留你了,陆团长,请回吧。”
那姿态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陆见白肉眼可见的失落,他还是叮嘱道:“你的脚,用冰块敷一下,不要就这样放着。”
“还有这几天不要穿高跟鞋了,也不要开车。”
“如果要买什么,或者做点什么,你就叫我……或者别人帮你。”
知道她不会叫他,陆见白中途改了口。
柳述心点了点头,随即就“啪”的一下,把门关上了。
陆见白黑眸闪了闪,转身离开。
屋内,一片宁静。
这宁静将柳述心的心跳声衬托得异常大声,“砰砰砰”,跳得她心慌。
她再也无法忽视,捧着自己的心,渐渐的从脖颈处升起一股热意。
……
而另一边,陆见白回到了军区军属大院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虽然装了路灯,但灯光不是很亮。
这里是五年前两个人的家。
可现在,推开门,只有一股冷寂和地面扬起的灰尘,扑面而来。
“啪嗒。”陆见白打开灯,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黑暗。
他径直来到次卧,打开衣柜。
柜子上,满满的贴着剪下来的报纸。
而上面的内容都是和柳述心有关的。
“美女建筑设计师初次展露头角。”
“柳述心与华尔街青年才俊的约会。”
也有两人照片,只是另一边男人的照片被裁了下来,只留下柳述心的照片。
这些年来,陆见白每周都会购买国际报纸,仔细地翻阅,将上面关于柳述心的只言片语都剪裁下来,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。
只是柳述心毕竟不是明星,新闻总是少得可怜。
只有她拿大奖的时候,才能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出现。
这个习惯,他已经坚持了整整五年之久。
在这漫长的五年里,他心里早已明白了一个事实。
她,早已悄无声息地藏进了他心底的最深处。
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愧疚,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。
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东西,也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这时,顾磊轻轻推开门,走了进来,一脸惊讶地说道:“你在这里啊?”
顾磊的目光也落在了衣柜上的剪报上,他微微摇了摇头。
然后慢慢走到他身边,靠在那里,双手插进兜里。
顾磊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:“没想到你这么痴情啊。”
陆坚白伸手点燃了一根烟,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:“你来有什么事?”
顾磊也叼起一根烟,吸了一口说:“我来告诉你,你让我帮忙查的事情有结果了。”
“泼前嫂子脏水的人,逃跑的时候被楼下的人看到了。”
“那个人一开始收了封口费,死活都不愿意说。”
“后来我亮出身份,她才肯开口。”
陆见白目光一沉,那如同上过战场的军人一般的眼神,带着令人胆寒的嗜杀之气。
他紧紧盯着顾磊,问道:“谁?”
两人对视了一会儿,顾磊缓缓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……
柳述心家门口。
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提着一桶脏水,出现在柳述心家门口。
这个身影东张西望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。
随后,这人轻轻敲了敲门,嘴里嘟囔着:“来了,稍等。”
柳述心那毫无知觉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。
脚步声渐渐靠近,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桶,做好了准备。
这人的心底一阵激动,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可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陆见白低沉而威严的声音:“住手!”
那人被吓了一跳,手中的桶没拿稳。
脏水瞬间落地,桶子砸在地上,脏水全部都淋在了她自己身上。
一时间,空气中一片寂静。
就在这时,柳述心打开了门,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。
孟婉站在门口,脚下是满地的污秽,一股刺鼻的臭味弥漫开来。
而陆见白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,站在不远处。
柳述心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她瞪大了眼睛,大声说道:“孟婉?!上次是你泼我?”
孟婉没想到会被发现,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。
她转身就跑,可她怎么跑得过陆见白呢。
才刚跑了几步,就被陆见白一把抓住了。
陆见白正义凛然地说:“别跑,跟我去警察局。”
陆见白紧紧拽住她的手,孟婉拼命地挣扎着。
她一边挣扎一边喊着:“放开我,你凭什么抓我!”
但她根本挣扎不掉,很快,陆见白就将孟婉扭送到了警局。
柳述心也跟着去了。
警察局里。
警察看到陆见白身上那身绿色的军装,顿时不敢敷衍。
警察皱着眉头,抓着孟婉一顿骂:“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,你这叫违反社会安全秩序,是要坐牢的。”
这个年代的警察处理事情还很简单粗暴,并不是用以德服人。
孟婉哭得楚楚可怜,她辩解道:“警官,我没有,是他们污蔑我。”
“你看我身上,是他们先泼的我。”
从前她就用这幅可怜的面孔骗了很多人,可现在她身上隐隐散发着臭味。
警官们纷纷嫌恶地捂住了鼻子。
孟婉触及到他们嫌恶的眼神,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窘境。
她真心实意地大哭起来,哭声回荡在警局里。
双方各执一词,警察们无奈地说:“让人保释你吧。”
接着,警察来到柳述心和陆见白面前,规规矩矩地说:“陆团长,柳小姐。”
“孟婉不承认,但是放心,证据确凿。”
“只是毕竟不是重罪,我们只能让人来交取保释金,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了。”
“您们看……?”
警察心中惴惴不安,深怕陆见白不满意这个结果。
陆见白看向柳述心,温和地说:“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,我相信警告过后,她会收敛的。”
柳述心其实是不满意的,她皱了皱眉头说:“她要是会收敛,坐完牢出来,就不会再做任何违反乱纪的事。”
说完,柳述心故意嘲讽地看着陆见白:“你百般维护的初恋,还惦记了她一辈子。”
陆见白不由摸了摸鼻子,随即一本正经地解释说:“我哪有惦记她一辈子啊。”
“分手后,我们就只是普通同志关系。”
“帮助她,也只是因为她可怜的身世。”
“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暧昧关系。”
陆见白言之凿凿,怕柳述心不信,还举起三根手指说:“我用主席的名义发誓,如有胡言乱语,就被党驱逐。”
柳述心看着他,心中有些松动,就好像一颗嫩芽破土而出了。
两人四目相对,正欲说些什么。
这时,警察带着赎孟婉的人来了。
柳述心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赫然是江风荣。
江风荣看向柳述心,愣了一下。
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,顿时火花四溅。
直到江风荣狠狠剜了她一眼,然后向着屋内跑去。
江风荣一脸担忧地喊道:“婉婉,你没事吧?怎么闹到警局来了?”
孟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,赶紧揪住江风荣的衣角:“阿荣,我好害怕。”
江风荣满是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,可下一刻。
一股恶臭袭来,江风荣皱着眉头说:“什么味道?”
孟婉浑身一僵,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。
而门外,柳述心和陆见白看到这一幕。
柳述心心底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。
她心想:江风荣针对她,恐怕不止是因为项目,还是为了替孟婉报复她。
柳述心暗暗提醒自己:看来以后,得小心点了。
柳述心看着陆见白,问道:“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吗?”
陆见白摇了摇头,说:“不知道。”
柳述心故意打趣道:“好歹是情敌,真没见过?”
随即,柳述心瞧见了陆见白蹙眉的样子。
她觉得很有趣,正想再逗逗他。
这时,屋内响起孟婉一声凄厉的尖叫:“啊——”
柳述心和陆见白之间的气氛顿时被打破。
两人齐齐望向门内,只见孟婉歪倒在桌子脚上。
她看起来十分痛苦,脸上满是汗珠。
江风荣站在离孟婉很远的地方,虽然脸上看起来很担忧。
但却没有要走进的意思,只是喊道:“对不起,婉婉,你没事吧?痛不痛?”
霎时,柳述心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,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。
江风荣肯定是嫌弃孟婉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,所以才猛地把她推开了。
她原本还以为江风荣有多深情呢,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。
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嘀咕:这个世界上,真的还有深情的男人吗?
“我们走吧。”就在柳述心沉浸在沉思中时,陆见白突然开口说道。
柳述心这才回过神来,她轻轻点了点头,然后和陆见白一起离开了。
一路上,两人都没有说话,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。
不一会儿,他们就回到了柳述心家。
刚走到家门口,柳述心就皱起了眉头,因为家门口还有一滩东西要处理。
那滩东西散发着刺鼻的臭味,要是放在这里,整个屋子都会被熏得臭气熏天。
正当柳述心苦恼不已的时候,她看见陆见白开始动手脱军装。
他动作利落地解开军装的扣子,把军装脱了下来,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衣。
随后,陆见白将外套递给柳述心,轻声说道:“帮我拿一下。”
柳述心伸手抱住他的外套,那外套还带着陆见白身上的温度,暖乎乎的。
刚接触到她的手,一股暖意就顺着手臂传遍了全身。
紧接着,柳述心就看见陆见白将袖子松松垮垮地挽起。
他的动作十分随意,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潇洒。
随着袖子的挽起,他那小麦色、紧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地展露出来。
柳述心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,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
“拖把在哪?”陆见白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,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。
柳述心回过神来,连忙说道:“我这就进屋去找。”
说完,她匆匆进屋,不一会儿就找了拖把出来递给陆见白。
陆见白接过拖把,弯腰开始拖地。
他的白衬衣随着动作微微摆动,勾勒出他那完美的肌肉线条。
尤其是他弯下腰时,腹部有力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柳述心看着陆见白干活的样子,不知不觉就看得入迷了。
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前世,想起了两人的夫妻生活。
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其实不算太多,陆见白总是在部队里忙碌。
她是在怀孕后才入住家属院的,怀孕的时候自然不能有夫妻生活。
等后来她生了孩子好久,才有过一次,结果就又怀孕了。
那些床笫之间的回忆,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柳述心的心头。
男人性感的身材,强而有力的腰腹力量,冷峻的表情。
还有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颚的汗珠,以及他粗重的喘息声……
就在这时,柳述心看到陆见白解开了最上方的扣子。
一颗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,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。
一瞬间,柳述心只觉得血气上涌,鼻子一股湿润。
她抬手一摸,竟然是血!
柳述心慌乱地瞥了一眼陆见白,发现他没看这边。
她赶紧仰着头,匆匆回屋去找纸巾。
刚用纸巾堵住鼻子,柳述心忽然感觉身后一股炙热的气息。
“搞好了,我能在这里洗个澡吗?”陆见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。
“你怎么了?”他见柳述心没有回答,又关切地问道。
随即,陆见白就伸手要去摸她的脑袋。
柳述心一瞬间慌乱起来,她猛地将他推开,大声说道:“我没事,你快去洗澡吧,臭烘烘的。”
说完,她就不由分说地将陆见白推进了浴室。
不一会儿,浴室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柳述心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,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十分钟后,柳述心敲响了浴室的门。
她手里拿着一身衣服,对着里面说道:“你等会洗完澡穿这件衣服。”
门开了一条缝,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伸了出来,将衣服接了过去。
一分钟后,门完全打开了。
“今天谢谢你,我准备了些,些……”柳述心转头看去,话还没说完,就戛然而止。
因为一晃入眼,竟是男人劲瘦的窄腰。
陆见白挟着水汽从浴室走了出来,腰间只堪堪挂了条浴巾。
水珠从他的胸膛滚落,一路向下,到了腰身,最后没落在性感的人鱼线下。
往上看,是他那利眉冷眸,如同被精雕细琢一般,线条利落。
空气仿佛寂静了几秒,浴室的热水气蒸腾而出,弥漫在整个房间里。
半晌,柳述心压下自己那该死的脸红,大声喊道:“你怎么不穿衣服?我不是给你一套衣服?”
陆见白眸色冰冷,他冷冷地说道:“我不穿别的男人穿过的衣服。”
“什么别的男人穿过的衣服?”柳述心一脸无语,随即她就想起刚才那一套衣服。
“你说刚才那套?那是我下去买的。”柳述心解释道。
陆见白身上的冰雪似乎消融了一些,顿时屋内的温度升高了几度。
“所以,没有别的男人?”陆见白紧紧盯着柳述心,追问道。
柳述心心底升起一股怒意,她大声说道:“我有没有别的男人,不需要向你解释。”
陆见白站在那没动,只是薄唇轻启,沉声开口:“柳述心。”
柳述心看着他,发现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陆见白站在那里,双手自然下垂,紧贴在浴袍的两侧。
因为平常站习惯了军姿,所以他站得挺拔,姿势赏心悦目。
“我会以复婚为目的,追求你。”陆见白郑重地说道。
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,或者,我哪里没有做好,你都可以说出来,我会一一改正。”
他说话的样子,就像是在开大会做检讨一样,正式得不行。
柳述心怔愣在原地,她的心乱如麻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其实,她的心中也没有排斥陆见白的这番话。
迟迟等不到柳述心的回答,陆见白的目光越发深沉。
他坚定地说道: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说完,陆见白转身进了浴室。
过了一会儿,他换完衣服出来,就看到柳述心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。
“我走了。”陆见白轻声说道。
说完,他就开门离去。
屋内的热气似乎随着陆见白的离去而倏然冷却下来。
柳述心叹息一口,将脸埋在枕头里。
没想到陆见白竟然会说喜欢她,可她似乎没有那么排斥。
只是,在她终于死心后,陆见白竟然说以复婚为目的。
这是她没想到的。
不过,柳述心也没想到陆见白会付诸行动。
很快,她就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她设计好了百货商场的图纸,然后去见客户。
饭店。柳述心十点半抵达,比和客户约的时间还早一些。
可没想到到饭店以后,她竟然在位置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的客户坐在一起。
是江风荣。
他得意的笑着朝她招手。
柳述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她缓缓走上前。
她的客户王老板一脸尴尬的望着她:“柳小姐,不好意思,我已经决定和这位江先生合作了。”
“你们都是建筑协会的人,这肥水可不能流到外人田去。”
王老板双手一摊,满脸堆笑地说道,“和谁合作,其实意义都一样嘛。”
这话一出口,柳述心心里那股火蹭蹭往上冒。
可她又不好发作,毕竟不能让人觉得建筑协会的人都是没素质的。
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,脸上挤出一丝微笑,问道:“王老板,我能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吗?”
王老板得意地摸着自己那圆滚滚、凸出来的肚子,咧开嘴笑了起来,露出一口黄牙,说道:“这个嘛,江先生的未婚妻可是鸿发建材厂的千金呢。”
就这一句话,缘由自然就道明了。
柳述心瞬间就明白过来。
有人好办事,江风荣有个家里开建材厂的未婚妻,自然能谈下很多大单子。
对于他本人、建材厂,还有客户来说,这可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事。
王老板站起身来,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说道:“好了,我还有事,得先走了。这顿饭,算我请你们的。”
说完,他从腰间的包里掏出几张票子,随手扔在桌上,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
柳述心脸上依旧挂着微笑,把王老板送到门口。
可当她转过头,看向江风荣时,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。
江风荣慢悠悠地起身,双手用力敲了一下桌子,一脸得意地说道:“以后你谈什么单,我就抢什么单。我一定会让你在国内混不下去。”
他顿了顿,又恶狠狠地补充道:“还有啊,我友情告诫你,你是抢不过我的!”
江风荣放下狠话后,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去了。
柳述心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仿佛被重重打了一巴掌,火辣辣地生疼。
看着江风荣离去的背影,她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。
江风荣这是打定主意要和她作对了?
柳述心在心里暗暗发誓,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
突然,她想到一个问题,江风荣的未婚妻,知道他和孟婉的事情吗?
想到这儿,柳述心便开始着手调查鸿发建材厂的千金刘淑。
其实,柳述心之前也听说过刘淑,只不过一直没机会接触。
据说刘淑虽是女孩子,但却帮着爸爸打理生意。
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,总是穿着西装马甲,看起来十分干练。
而且,她还有一个弟弟,那可是家里的命根子。
两天后,柳述心来到了建材厂。
她找到厂里的管事,笑着说道:“我想买些建材,能带我看看吗?”
管事热情地带着她四处转,说道:“柳小姐,您看看想要什么样的材料。要是这里没有您满意的,还可以定制呢。”
“定制?”柳述心眼睛一亮,好奇地问道。
定制这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这年头,大家都讲究批量生产,追求高效率,很少有人在意造型这些东西。
定制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,不过在国外倒是比较常见。
如果鸿发建材能成为第一家定制工厂,那档次肯定会上升不少。
管事笑着解释道:“是啊,定制这个主意是我们大小姐提出来的,目前还在试营阶段。”
柳述心连忙说道:“我想见见你们大小姐,可以吗?”
管事有些左右为难,正想推拒,这时,一道颇有威严的女声传来:“谁要见我?”
柳述心和管事齐齐回头。
管事连忙恭敬地说道:“大小姐!”
柳述心和刘淑四目相对。
看到刘淑本人的那一刻,柳述心觉得照片根本没拍出她的神韵。
她走上前去,伸出手,真诚地说道:“你好,你比照片上更有气势。”
刘淑听到她的夸奖,眉梢染上了喜悦,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,问道:“一般人都会夸漂亮,你很不错。你是?”
柳述心笑着回答:“谢谢。我是建筑协会的设计师柳述心,刚从国外回来,现在正忙着建造跨江大桥的项目。”
柳述心这样介绍自己,就是想表示自己有资格和刘淑谈判。
刘淑脸色一变,眉眼上挑,说道:“是你啊。之前江风荣和我抱怨过,就是你抢走了他的项目。”
柳述心心中“咯噔”一下,难道自己猜错了?刘淑是站在江风荣那边的?
刘淑对管事说道:“刘叔,你下去吧,我来跟她谈。”
说完,她带着柳述心往办公室走去。
两人来到办公室。
刘淑坐在老板椅上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说道:“坐。”
然后又说道:“如果你想要定制款,可以给我说说你的想法。”
柳述心坐下后,说道:“其实我来找你,是有其他事。这个时代的女人,大多逃不过嫁人生子的命运。我知道你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,把这个厂子经营得比你弟弟还好。可你的父母重男轻女,家业最后还是要留给男孩的。”
刘淑眼神一冷,质问道:“你调查我?”
柳述心双手一摊,说道:“这些事情,难道还需要调查吗?”
刘淑的眼神稍微松懈了一些。
柳述心接着又说:“不过我确实调查过你。你和江风荣订婚三年了,原本定好的婚期一拖再拖。这都是因为你们之间有商业往来,没机会解除婚约。”
“而我,就是来给你送这个机会的。”
柳述心慷慨激昂地说完,紧紧盯着刘淑的表情。
看到刘淑表情有些松动,柳述心知道自己成功了,连忙伸出手,说道:“合作愉快!”
刘淑也伸出手回握,说道:“先别着急,你有什么想法?”
柳述心说道:“我只能送你一个把柄。”
接着,她把江风荣和孟婉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。
刘淑听后,脸上露出生气的神情,但并不是因为被背叛而生气。
她一脸失望地看着柳述心,说道:“只是一件风流韵事,对我们的婚事造不成什么影响。”
柳述心知道,但凡和利益挂钩的事,就得用利益来打动。
她连忙说道:“我和孟婉有些过节,现在江风荣为了孟婉来对付我。要是为了一个别的女人损害了鸿发的利益,你父亲自然会同意你解除婚约。”
刘淑赞同地点点头,说道:“这倒是可行。”
谈完后,刘淑夸赞道:“你很坦诚。”
柳述心起身准备离开。
刘淑送她到门口,说道:“我等你好消息。”
柳述心微笑着说:“再见。”
此后的几天,柳述心开始了接单又丢单的日子。
那些单子,全被江风荣抢走了。
甚至,江风荣还对军区的项目下手了。
一时间,柳述心落魄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。
这天,柳述心待在家里,倒也乐得清闲。
突然,她的大哥大响了起来。
她接起电话,说道:“喂。”
电话那边传来密斯那磁性的声音:“今晚我在缇莉西餐厅定了位置,我能邀请美丽的女士一起用餐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