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峰，你什么意思？你是在质问我吗？”李娜将一个崭新的爱马仕铂金包随意地丢在沙发上，双手抱胸，脸上满是讥讽与不屑。
“我告诉你，你给的那九十万彩礼，现在就是我的钱！我想怎么花，就怎么花，你管不着！”
我死死盯着那个价值六十万的包，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刀反复切割。
那是我们未来的保证，是我赌上一切的承诺，现在却成了一个笑话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掏出手机，点开那条来自银行的短信，屏幕的光照亮了她错愕的脸。
“你说得对，是你的钱，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那你用你自己的钱，帮我还这笔九十万的消费贷吧。”
01
三年前，我第一次见到李娜，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。
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，安静地坐在角落里，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百合花。
那时候的我，只是一个刚从农村来到大城市打拼的小程序员，每个月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，挤在城中村的隔断房里，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渴望。
是李娜的出现，像一道光，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。
我鼓起毕生的勇气去要了她的联系方式，没想到她竟然给了。
后来的故事，像所有俗套的爱情电影一样，我疯狂地追求她，用我微薄的工资带她去吃她喜欢的东西，看她想看的电影，每个节日都想尽办法给她制造惊喜。
她似乎也被我的真诚打动了，我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。
和李娜在一起的日子，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她会拉着我去逛夜市，为了一串烤鱿鱼和我争得面红耳赤；也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，给我送来一份热腾腾的宵夜，然后静静地陪着我。
我以为，我们之间的爱情，是纯粹的，是可以跨越一切物质障碍的。
我拼命工作，从一个小组员做到了项目主管，薪水翻了几番，我们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像样的两居室，我甚至觉得，我已经有能力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了。
我向她求了婚，在她二十六岁生日那天。
她哭着答应了，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。
然而，幸福的泡沫，在双方父母见面商讨婚事的那天，被无情地戳破了。
李娜的母亲，一个打扮精致，眼神里带着精明与审视的中年女人，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求：“彩礼，九十万，一分不能少。另外，房子必须全款，名字要加上我们家娜娜的。”我爸妈当场就愣住了，他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，一辈子省吃俭用，才攒下三十多万，本打算给我付个首付，这九十万的彩礼，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。
我试图和李娜的母亲商量，我说房子我们可以先租，彩礼能不能少一点，我们以后会努力挣钱孝敬您。
但她只是冷笑一声，说：“小陈，现在这个社会，没钱谈什么感情？我女儿从小没吃过苦，我不能让她嫁给你受委屈。九十万，是考验你的诚意，也是给她未来的一份保障。”
那天的饭局不欢而散。
回去的路上，我爸妈唉声叹气，劝我再考虑考虑。
我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李娜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问她：“娜娜，你也是这么想的吗？”她低着头，小声说：“陈峰，我妈也是为我好。你看我那些闺蜜，哪个嫁得比我差？彩礼都是百万起的。九十万，真的不多了。”那一刻，我感觉心里的某个角落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。
原来，我们之间，并非没有物质的鸿沟，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但是，我爱她，爱到无法自拔，三年的感情，我舍不得就这样放手。
我咬着牙，对我爸妈说：“爸，妈，你们别管了，钱的事情，我自己想办法。”
从那天起，我像疯了一样地想办法凑钱。
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，又厚着脸皮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，最后还差将近七十万。
我走投无路，每天晚上都愁得睡不着。
也就是在这个时候，我看到了银行消费贷的广告，高额度，低利息，手续简单。
我知道这是饮鸩止渴，是万丈深渊，但为了留住李娜，为了我们那个看似美好的未来，我还是鬼迷心窍地递交了申请。
我同时在好几个平台操作，拆东墙补西墙，最终，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，凑够了九十万。
当我把那张存有九十万的银行卡交到李娜手上时，我故作轻松地对她说：“密码是你的生日。以后，这就是我们的小金库了。”她激动地抱着我，眼泪汪汪地说：“陈峰，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！”她妈妈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，亲热地拉着我的手，仿佛我已经是她的亲儿子。
那一刻，所有的不安和负罪感，都被巨大的虚荣和满足感所掩盖。
我天真地以为，只要我们结婚了，只要我们能在一起，这些贷款，总有一天能还清的。
我甚至开始幻想，我们婚后的幸福生活，幻想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，我会努力工作，给她和孩子最好的生活。
我完全没有意识到，我亲手递出去的，不是通往幸福的门票，而是一颗足以摧毁我们一切的定时炸弹。
02
拿到那九十万之后，李娜和她母亲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。
我们的婚事被迅速提上日程，婚纱照、酒店、婚庆公司，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来。
李娜拉着我，兴奋地穿梭在各大商场，挑选着昂贵的婚纱和珠宝。
她眼中的光芒，比任何钻石都要闪亮。
她说：“陈峰，我们一定要办一场最风光的婚礼，让我那些闺蜜都羡慕死！”我看着她幸福的笑脸，心里虽然因为背负的巨额债务而隐隐作痛，但更多的是一种虚幻的满足感。
我告诉自己，只要她开心，一切都值得。
然而，一些微妙的变化，也在悄然发生。
李娜开始频繁地和她的闺蜜们出入各种高级会所和奢侈品店。
她朋友圈里晒出的照片，不再是我们一起逛夜市的小确幸，而是精致的下午茶、昂贵的包包和看不懂名字的时装秀。
起初，我并没有太在意，觉得女孩子爱美，爱攀比，都是正常的。
而且她花的，是我给的“彩礼钱”，似乎也合情合理。
我只是偶尔提醒她，我们以后要过日子，钱要省着点花。
她每次都敷衍地点点头，说：“知道了知道了，你一个大男人，怎么比我还啰嗦。这九十万本来就是给我的，我花我自己的钱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她的话像一根刺，扎在我心上。
那是“她自己的钱”吗？
那是我用未来五年甚至十年的自由和尊严换来的钱，每一分都背负着沉重的利息和还不清的人情。
但我不敢告诉她真相，我怕她知道后会离开我，我怕她母亲会因此取消这门婚事。
我只能把所有的苦涩都咽进肚子里，然后继续在她和她家人面前，扮演那个大方、有能力的“准女婿”。
随着婚期的临近，她的消费也越来越变本加厉。
今天是一个五万块的包，明天是一条三万块的裙子，后天又是和闺蜜们去了一趟马尔代夫。
那张卡里的钱，像流水一样地减少。
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下沉。
我开始失眠，整夜整夜地想着那笔巨额贷款，想着婚后我们该如何生活。
我甚至开始怀疑，李娜爱的，到底是我这个人，还是我“给得起”九十万彩礼的这个表象。
有一次，我无意中听到她和她闺蜜打电话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尖锐：“娜娜，你那个男朋友真的那么有钱？九十万彩礼说拿就拿？我怎么听说他就是个普通的程序员啊？”李娜的笑声带着一丝炫耀和不屑：“他呀，就是个潜力股。再说了，他爱我啊，愿意为我花钱。不像你家那位，抠抠搜搜的。这年头，男人会不会挣钱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愿不愿意为你花钱。”挂了电话，她看到我站在身后，脸色有些不自然，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，走过来抱着我的胳膊撒娇：“老公，你都听到啦？我这是在帮你挣面子呢！让她们知道，我的男人是最棒的！”
那一刻，我看着她巧笑倩兮的脸，心里却一片冰冷。
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礼物，我的价值，仅仅在于我能支付得起的价格。
我们之间的爱情，似乎也早就被贴上了价码，明码标价，童叟无欺。
但我还是选择了沉默，选择了逃避。
我安慰自己，也许结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，也许等她为人妻、为人母，就会懂得持家，懂得我们未来的不易。
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，不愿意醒来，直到那条消费六十万的短信，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，将我所有的幻想彻底捅穿。
那一天，距离我们的婚礼，只剩下不到一个月。
03
那天下午，我正在公司开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。
手机在会议桌上调成了静音，屏幕却突然亮了一下。
我瞥了一眼，一条银行的消费提醒短信弹了出来：“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于15:32在‘爱马仕之家’消费支出600,000.
00元，卡内余额……”。
六十万！
我盯着那一长串的零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
会议室里项目经理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，我的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。
怎么可能？
六十万！
那张卡里总共就剩下七十多万了，她怎么敢一次性花掉六十万？
买什么东西需要六十万？
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，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攫住了我。
我再也顾不上什么会议，猛地站起身，对目瞪口呆的同事们说了一句“不好意思，家里有急事”，然后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冲了出去。
坐在车里，我第一时间拨打了李娜的电话。
电话接通了，却无人应答，只有那段我们一起挑选的彩铃在不知疲倦地唱着：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，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……”这歌声在此时此刻听来，充满了绝望的讽刺。
我一遍又一遍地拨打，直到电话那头传来“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”的冰冷提示音。
她为什么不接电话？
是心虚吗？
还是根本就不屑于向我解释？
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，无数个念头在冲撞。
也许是盗刷？
我立刻打给银行客服，然而客服在核对了所有信息后，给出了一个让我彻底绝望的答案：消费是凭密码支付的，地点就在市中心最高档的恒隆广场，一切正常。
唯一的可能，就是李娜本人刷的。
我发动了汽车，一脚油门踩到底，朝着我们家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，我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。
我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时，她拉着我的手，眼睛亮晶晶地对我说：“陈峰，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，我只在乎你对我好不好。”我想起了我为了凑齐那九十万彩ले，低声下气地求遍了所有亲戚朋友，在银行经理面前赔尽了笑脸。
我想起了我拿到贷款时，那种混杂着喜悦和恐惧的复杂心情。
我以为我付出了一切，就能换来一个幸福的未来，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。
怒火在我胸中燃烧，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。
我无法想象，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女人，一个即将成为我妻子的人，会如此心安理得地，将我们赌上未来的钱，轻描淡写地变成一个包。
她知道这笔钱对我，对我们这个家意味着什么吗？
她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这是她“应得的”，是她可以在闺蜜面前炫耀的资本。
车子在小区楼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。
我冲上楼，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。
客厅里空无一人，但沙发上那个橙色的、硕大无比的购物袋，像一个巨大的嘲讽，刺痛了我的眼睛。
我走过去，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爱马仕铂金包，鳄鱼皮的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。
而购物袋旁边，还随意地扔着几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衣服和鞋子。
我坐在沙发的另一头，死死地盯着那个包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我就这样坐着，从黄昏坐到深夜，直到门锁发出了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李娜回来了，她哼着歌，心情似乎很不错。
当她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时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打开了灯。
“哎呀，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，吓死我了。”她一边换鞋，一边抱怨道。
然后，她看到了我死灰般的脸色，和我一直盯着那个包的眼神。
她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，但很快，就被一种理直气壮的傲慢所取代。
她走到沙发前，将那个包拿了起来，抱在怀里，仿佛在宣示着她的主权。
一场早已注定的风暴，终于在这一刻，拉开了序幕。
04
“你今天去哪了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？”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李娜将新买的包放在梳妆台上，慢条斯理地摘下耳环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跟闺蜜逛街啊，还能去哪。商场里太吵了，没听到你电话。”她的语气轻描淡写，仿佛只是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件普通的东西。
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。
我猛地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指着那个橙色的盒子，一字一顿地问：“六十万，李娜，你花六十万就买了这么个东西？”
她终于转过身来，脸上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：“什么叫‘这么个东西’？
陈峰，这是爱马仕，是女人的梦想！
你懂不懂？”
“我只懂这六十万是我们未来的生活费，是我们要还的贷款！你一下子就把它花光了？”我几乎是在咆哮。
“贷款？什么贷款？”李娜皱起了眉头，但随即又舒展开来，脸上露出了那种我越来越熟悉的讥讽笑容，“哦，我忘了，你就是个穷小子。但是陈峰，你别忘了，你给我的那九十万是彩礼！既然是彩礼，那就是我的个人财产。我爱怎么花，就怎么花，你凭什么管我？”
“个人财产？”我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，“为了这九十万，我爸妈拿出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！我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！剩下的钱，是我从银行贷出来的！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，这些钱，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未来吗？”
“你的就是我的，我的还是我的。”李娜抱着手臂，冷冷地看着我，“你娶我，出彩礼，天经地义。我花我自己的彩礼钱，也是天经地义。你要是觉得心疼，觉得给不起，那你当初就别答应啊！现在在这里跟我喊，算什么男人？”
“我不是心疼钱！”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，“我心疼的是你这个人！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！你以前说过，你不在乎我有没有钱的！”
“人总是会变的。”李娜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，“我以前是天真，以为有情饮水饱。但现在我明白了，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。我那些闺蜜，哪个不是一身名牌，豪车接送？我凭什么要跟你一起过苦日子？你既然拿出了九十万，就证明你有这个能力，那我就有权利享受更好的生活！”
就在我们激烈争吵的时候，她的手机响了。
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立刻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，接起了电话：“喂，妈……嗯，我到家了……他？他发神经呢，为我买个包的事情跟我吵架……什么？你们马上过来？”
挂了电话，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：“我妈我爸马上就到，你有什么话，留着跟他们说吧。”
半个小时后，她的父母果然杀了过来。
一进门，李娜的母亲就看到了那个爱马仕的包，眼睛顿时亮了。
她拿起包，爱不释手地摸着，嘴里啧啧称赞：“哎哟，我的宝贝女儿就是有眼光，这个包真漂亮！得不少钱吧？”
“六十万。”李娜得意地瞥了我一眼。
“六十万好啊！说明我们家娜娜就值这个价！”她妈妈满意地点点头，然后把脸转向我，瞬间换上了一副刻薄的嘴脸，“小陈，我听说你为这个包跟我们家娜娜吵架了？你一个大男人，怎么这么小气？这九十万彩礼，我们还没要你的房子呢！现在娜娜花点钱买个包，你就心疼了？你是不是不想结这个婚了？”
我看着眼前这母女俩一唱一和，感觉自己像个小丑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掏出手机，点开了那条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短信，屏幕的光，在客厅里显得异常刺眼。
“阿姨，你说得对，我是不想结了。”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却足以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，“九十万彩礼，我给了。但这钱不是我挣的，是我借的，是消费贷。既然李娜说这是她的钱，那我无话可说。麻烦你们，用‘她的钱’，帮我还一下这笔贷款吧。”
我将手机递到他们面前，短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。
李娜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凝固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，又看看手机，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。
她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，整个客厅，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05
死寂。
长达一分钟的死寂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。
李娜的母亲最先反应过来，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，凑到眼前仔細地看了好几遍，仿佛要在那几行字里看出花来。
“消费贷？九十万？陈峰！你……你竟然敢骗我们？”她猛地抬起头，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，“你这个骗子！你根本就没钱，你拿贷款来充胖子，你这是骗婚！”
李娜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她指着我，嘴唇哆嗦着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：“陈峰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？你为什么要骗我？你让我拿着贷款买来的钱在闺蜜面前炫耀，你是想让我丢脸丢到死吗？”
我看着她们母女俩这副倒打一耙的嘴脸，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我冷笑一声，收回自己的手机：“骗你们？我从头到尾，有说过这钱是我自己的吗？我只说我来想办法，是你们自己理所当然地认为，我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，能随随便便拿出九十万现金。是你们的虚荣心和贪婪，骗了你们自己！”
“你……”李娜的父亲，那个一直沉默着抽烟的男人，终于开口了。
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，指着我骂道：“你个小王八蛋！敢情你是在耍我们全家玩？告诉你，这婚别想结了！那九十万，你一分也别想要回去！就当是你欺骗我们的精神损失费！”
“爸！”李娜惊叫一声。
“好啊。”我平静地看着他们，心中最后一点留恋也烟消云散，“婚不结可以。钱，你们可以不还。但我会报警，告你们诈骗。这九十万的贷款，每一笔都有转账记录，聊天记录里，你们也明确提到了‘彩礼’。
到时候，我们可以让警察和法官来评评理，看看究竟是谁在诈骗。
是看着女儿把六十万贷款当成零花钱的你们，还是我这个被逼上梁山的‘骗子’。”
我的话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他们心上。
李娜的母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。
如果事情闹大，不仅钱拿不到，他们家的脸面也丢尽了。
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，开始打感情牌：“哎呀，小陈，你看你这孩子，怎么还说上气话了呢？我们也是……也是太震惊了。娜娜，快，快跟陈峰道个歉，说你错了。”
李娜被她妈推了一把，不情不愿地走到我面前，低着头，小声说：“陈峰，对不起，我……我不知道这是贷款。我以后不乱花钱了，你别生气了，好不好？”
她的道歉毫无诚意，更像是一种敷衍。
我看着她，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可笑。
我摇了摇头：“现在说这些，还有意义吗？李娜，把包退了，把钱还给我。然后，我们好聚好散。”
“退？”李娜猛地抬起头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这包怎么退？在店里的时候我就问过了，这种顶级奢侈品，出门概不退换！陈峰，你非要这么逼我吗？”
“是我逼你，还是你逼我？”我针锋相对，“是你拿着我用未来换来的钱，去满足你那可悲的虚荣心！现在，你连承担后果的勇气都没有？”
我们的争吵再次升级，客厅里乱作一团。
就在这时，门铃响了。
李娜的母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，赶紧去开门。
门口站着的，是李娜最好的闺蜜，王倩。
王倩也是个富家女，平时和李娜走得最近，也是最爱和她攀比的人。
王倩一进门，就看到了那个爱马仕的包，眼睛一亮：“哇，娜娜，你真把它拿下了？太厉害了吧！我就说嘛，你家陈峰就是疼你。不像我们家那位，磨磨唧唧的。”
她这番话，无疑是火上浇油。
李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。
王倩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，她疑惑地看了看我们，然后走到李娜身边，压低了声音，用一种我刚好能听到的音量说：“娜娜，你怎么了？脸色这么差？你不是说，这笔钱你前男友张伟已经帮你搞定了吗？怎么还跟陈峰吵起来了？”
王倩的声音不大，但在死寂的客厅里，却像一颗炸雷，在我耳边轰然炸响。
张伟？
那个李娜曾经提起过的，她大学时期的前男友，一个据说家里非常有钱的富二代。
王倩的话是什么意思？
什么叫“张伟已经帮你搞定了”？
我猛地看向李娜，她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，一片惨白，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06
张伟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，猛地撬开了我记忆的匣子。
我记起来了，李娜曾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他。
她总是在不经意间，将他和我做对比。
“张伟以前带我去的是米其林三星，你带我来的就是路边摊。”“张伟送我的第一个包就是香奈儿，你呢？”“张伟说，女人就是用来宠的，不应该为了钱发愁。”每一次，我都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，或者是在激励我上进。
现在想来，那些话里充满了暗示和铺垫，而我，这个愚蠢的自欺欺人者，却一直没有察觉。
王倩的那句话，像一道闪电，劈开了所有的迷雾。
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中形成，让我不寒而栗。
我死死地盯着李娜，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：“王倩说的是什么意思？什么叫张伟帮你搞定了？你……你是不是一直都跟他有联系？”
李娜的眼神躲闪，嘴唇蠕动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她的沉默，就是最好的回答。
王倩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尴尬地站在原地，不知所措。
而李娜的父母，则是一脸的茫然和震惊，显然，他们对此也毫不知情。
“说啊！”我向前逼近一步，几乎是吼了出来，“你拿着我贷款来的钱，去买这个六十万的包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是为了在你那些富二代朋友面前炫耀，还是为了……去见他？”
在我的逼问下，李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。
她瘫坐在地上，嚎啕大哭起来：“是！我就是一直跟他有联系！那又怎么样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！”
“普通朋友？”我冷笑，“普通朋友会帮你‘搞定’这么大一笔钱？
李娜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？
是你的备胎，还是你用来填补空虚的工具？
或者，只是一个能帮你凑齐九十万彩礼，好让你风风光光嫁人的跳板？”
“不是的！不是那样的！”她哭着摇头，“我和他早就结束了！这次买包，是因为……因为下周是他举办的同学聚会，所有人都去，我不能穿得太寒酸，我不能被别人看不起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就拿着我赌上未来的钱，去买一个包，只为了在你前男友的聚会上，挣回你那点可怜的面子？”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。
这比她直接出轨还要让我感到屈辱和恶心。
这说明，在她的心里，我，我们这三年的感情，我们即将举行的婚礼，所有的一切，都比不上她前男友面前的虚荣。
“我……我本来是想找张伟借钱的。”在我的逼视下，她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全部的真相。
原来，她和张伟分手后，一直藕断丝连。
张伟享受着她这个前女友的崇拜和依赖，而她，则沉浸在张伟偶尔施舍的物质和关怀中。
这次同学聚会，对她来说意义非凡，她想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，告诉所有人，即使没有张伟，她也过得很好。
她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“战袍”，而这个六十万的铂金包，就是她选中的武器。
她本来想找张伟帮忙，但又拉不下脸，恰好我“送”来了这九十万彩礼，让她觉得这是天意。
她以为这笔钱来得轻而易举，所以花起来也毫无顾忌。
“所以，你从一开始，就没打算和我好好过日子，是吗？”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，心中一片死寂。
所有的愤怒、不甘、痛苦，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深深的疲惫和失望。
“不是的，陈峰，我爱你，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的！”她爬过来，想抓住我的手，被我嫌恶地躲开了。
“别碰我。”我看着她，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，“你说的每一个字，我都不信了。李娜，我们完了。彻底完了。”
我说完，转身就走，不再看客厅里那一张张扭曲的脸。
李娜的哭喊声，她母亲的咒骂声，她父亲的叹气声，还有王倩尴尬的劝解声，所有的一切，都被我关在了门后。
走出那个曾经被我视为“家”的地方，外面的冷风一吹，我才发现，自己的眼眶早已湿润。
我不是为这段逝去的感情而哭，我是为那个曾经为了爱情，不顾一切，甚至不惜跳入深渊的，愚蠢的自己而哭。
07
我没有回家，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。
收音机里放着伤感的情歌，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。
我关掉收音机，任由沉默将我吞噬。
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，回想着和李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，那些曾经让我觉得甜蜜无比的回忆，现在都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，将我的心割得千疮百孔。
直到天色微明，我才找了个路边停下，给我的父母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，我妈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：“峰啊，你一晚上去哪了？电话也打不通，急死我们了。”
“妈，我没事。”我的声音嘶哑干涩，“我跟李娜，完了。这婚，不结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，然后是我爸沉重的声音：“因为彩礼的事？”
“是，也不全是。”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，包括贷款，包括那个六十万的包，包括她的前男友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。
我没有丝毫隐瞒，因为我知道，这件事，我已经无法一个人承担了。
听完我的讲述，我爸在电话那头暴怒地骂了一句粗口，然后说：“儿子，你现在在哪？马上回来！这种女人，我们家要不起！钱的事情，你别怕，就是砸锅卖铁，我们全家一起扛！”
父亲的话，像一股暖流，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。
在经历了这一夜的背叛和绝望后，家人的支持，是我唯一的慰藉。
回到家，我爸妈一夜没睡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。
我妈抱着我，眼泪就下来了。
我爸则递给我一支烟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：“是个爷们，就别趴下。这事，爸给你做主。”
当天上午，我就接到了李娜母亲的电话。
电话里，她的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刻薄和嚣张，而是带着一丝讨好和试探：“小陈啊，你别生气了。娜娜她知道错了，她就是一时糊涂。你们年轻人，床头吵架床尾和，别为这点小事伤了感情。婚礼都准备得差不多了，请帖也发出去了，这时候说不结，我们两家的脸往哪搁啊？”
“阿姨，脸面是自己挣的，不是别人给的。”我冷冷地回答，“事到如今，您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可言吗？我只有一句话，把钱还给我，我们就两清了。”
“钱……钱肯定会还你的。”她支支吾吾地说，“但是那六十万的包，真的退不了。你看这样行不行，我们先把婚礼办了，以后我们家娜娜保证好好跟你过日子，那笔贷款，我们两家一起想办法还，怎么样？”
“不可能。”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。
我不会再上当了。
如果我现在心软，那么等待我的，将是无穷无尽的噩梦。
见我态度坚决，她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，开始撒泼：“陈峰，你别给脸不要脸！我女儿有什么不好？年轻漂亮，多少人追！她肯嫁给你是你的福气！你不就是心疼那点钱吗？告诉你，那九十万是彩礼，给了就是我们家的了！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回去！有本事你就去告啊，看法院向着谁！”
说完，她就狠狠地挂了电话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拉锯战。
李娜开始疯狂地给我发信息，打电话。
起初是道歉，说她有多爱我，有多后悔。
见我无动于衷，就开始用我们过往的感情来绑架我，说我有多狠心，多绝情。
最后，发现软的不行，也开始恶语相向，骂我是骗子，是懦夫。
她的家人，更是无所不用其极。
他们发动了所有的亲戚，轮番给我打电话，有劝和的，有指责的，甚至有威胁的。
我们这个小县城，消息传得飞快。
很快，我为了结婚贷款九十万，结果被未婚妻挥霍一空，最后婚事告吹的消息，就成了邻里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，一个被女人骗得团团转的“痴情种”。
我父母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。
但他们自始至终，都坚定地站在我这边。
我爸找了村里的长辈，把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，虽然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，但总算挽回了一些声誉。
这场闹剧，让我彻底看清了李娜一家的嘴脸，也让我对这段感情彻底死了心。
我不再回复她的任何信息，拉黑了她家所有的联系方式。
我找了一个律师朋友咨询，开始准备通过法律途径，要回那笔本不该存在的“彩礼”。
我知道，这条路会很艰难，但我已经无路可退。
我不仅要为自己讨回公道，也要为我那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真心，画上一个句号。
08
咨询过律师后，我才明白，想要通过法律途径要回那九十万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律师告诉我，彩礼的性质比较特殊。
虽然法律规定，以结婚为目的的赠与，在婚姻无法缔结的情况下，是可以要求返还的。
但是，李娜一家完全可以辩称这笔钱是“自愿赠与”，而非彩礼。
更麻烦的是，那六十万已经被消费掉了，变成了那个无法退货的包。
这意味着，即使法院判决他们返还，执行起来也会困难重重。
律师建议我，最好的方式是先进行调解，如果调解不成，再提起诉讼。
他帮我分析了手头的证据：银行转账记录，我和李娜以及她母亲关于彩礼的聊天记录，这些都是强有力的证据。
最关键的，是王倩的那句无心之言，如果能让她出庭作证，证明李娜买包的动机不纯，那么我们的胜算会更大。
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联系了王倩。
电话那头的王倩显得非常犹豫和为难。
她既觉得对不起我，又不想得罪李娜。
我没有逼她，只是平静地对她说：“王倩，我不是要你偏袒谁，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真相说出来。这件事，对我来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，更关乎一个人的清白和尊严。当然，如果你觉得为难，我也不勉强。”
或许是我的坦诚打动了她，也或许是她对李娜的行为也感到不齿。
沉默了许久之后，她终于答应了，如果需要，她愿意出庭作证。
拿到了最关键的证人承诺，我心里有了底。
我委托律师，向李娜一家发出了正式的律师函，要求他们在规定期限内返还九十万元，否则将正式提起诉讼。
律师函像一颗石子，在李家激起了千层浪。
他们显然没想到我会来真的，而且还请了律师。
当天下午，李娜的父亲就主动给我打了电话。
电话里，他的语气不再强硬，而是充满了疲惫和无奈。
他说想和我当面谈谈。
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家茶馆。
李娜的父亲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，两鬓甚至添了些许白发。
他给我倒了杯茶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：“小陈，是我们家对不起你。是我……是我没有教好女儿。”
他告诉我，自从那天事情闹开后，他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。
亲戚朋友的指指点点，邻居们的闲言碎语，让他们抬不起头来。
李娜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不吃不喝，整天以泪洗面。
那个六十万的包，像一个烙印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愚蠢和虚荣。
她想卖掉，但二手奢侈品店最多只肯出三十万，她不甘心，事情就一直僵持着。
“那笔钱，我们肯定会还。”他看着我，眼神恳切，“但是……能不能宽限我们一段时间？六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，我们家一时间也拿不出来。还有，能不能……不要打官司？家丑不可外扬，我们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了。”
看着他一夜苍老的模样，我心里也不是滋味。
说到底，他也是个爱女心切的父亲。
但同情归同情，原则不能让步。
我平静地对他说：“叔叔，我能理解您的难处。但是，银行的贷款不会宽限我。每个月的利息，都在一分一秒地增长。至于打官司，也不是我的本意。只要你们能拿出一个有诚意的还款方案，我们可以协议解决。”
经过几个小时的谈判，我们最终达成了一个协议。
他们家先想办法凑三十万现金还给我，剩下的六十万，以那个爱马仕包作为抵押，他们负责在三个月内将其卖出，无论卖出多少钱，都必须补足六十万还给我。
如果三个月后仍未还清，我将保留诉讼的权利。
我们将这一切都写进了协议里，双方签字画押。
走出茶馆，看着手里的协议，我心里百感交集。
这场荒唐的闹剧，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。
虽然钱还没有完全要回来，但至少，我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。
我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那笔沉重的贷款还需要我用时间和汗水去偿还。
但至少，我从一段错误的感情中解脱了出来，也为自己的冲动和天真，上了一堂最昂贵、也最深刻的课。
09
协议签订后的日子，过得异常平静，却也异常煎熬。
平静的是，李娜一家再也没有来骚扰我，我的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。
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，拼命加班，接私活，想尽一切办法赚钱。
煎熬的是，每个月银行发来的还款提醒，都像一条毒蛇，紧紧地缠绕着我的心脏，提醒我那笔巨额债务的存在。
李娜的父亲还算信守承诺，一周后，他将凑来的三十万打到了我的卡上。
我第一时间就还进了一部分贷款，但剩下的部分，依然像一座大山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我开始关注二手奢侈品市场的行情。
我了解到，像李娜买的那种包，虽然号称保值，但二手市场的价格波动很大，而且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愿意出高价的买家。
三个月的时间，对他们来说，其实非常紧张。
期间，我从王倩那里，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关于李娜的消息。
据说，她和她那个前男友张伟，彻底闹掰了。
张伟听说了这件事后，非但没有安慰她，反而到处宣扬，把她当成一个笑柄，说她是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拜金女。
李娜的那些闺蜜，也渐渐疏远了她。
昔日众星捧月的小公主，如今成了孤家寡人。
她大病了一场，瘦了十几斤，整个人都脱了相。
听到这些消息，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感，只有无尽的唏嘘。
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？
如果她能少一点虚荣，多一点真诚；如果我能少一点冲动，多一点理智，或许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。
但人生没有如果，我们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，付出代价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转眼就到了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周。
然而，剩下的六十万，却迟迟没有动静。
我开始有些不安，担心他们会毁约。
我给李娜的父亲打了个电话，电话那头，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歉意。
他说，包还没卖出去，来看的人不少，但出价都太低，离六十万差得远。
他求我再宽限一段时间。
我拒绝了。
不是我绝情，而是我真的等不起了。
银行的催款电话已经开始打到我公司，如果我再不还钱，不仅会影响我的征信，甚至可能会被起诉。
我告诉他，如果最后期限之前钱还不到位，我只能法庭上见。
挂了电话，我心情沉重。
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，但现实逼得我别无选择。
就在最后期限的前一天晚上，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。
是李娜打来的。
她的声音嘶哑而憔悴，和记忆中那个骄傲明媚的女孩判若两人。
“陈峰，我们……能见一面吗？”她小心翼翼地问。
我沉默了片刻，还是答应了。
我想，是时候给这一切做个了断了。
我们约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。
她比我想象中还要憔悴，穿着朴素的衣服，脸上未施粉黛，眼中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。
她在我对面坐下，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。
“对不起。”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。
这三个字，她说得无比艰难，却也无比真诚。
她说，这几个月，她想了很多，也经历了很多。
众叛亲离的滋味，让她第一次尝到了人情冷暖。
她终于明白，那些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友谊和光环，是多么的不堪一击。
她也终于意识到，她当初的行为，对我造成了多么巨大的伤害。
“这个包，我卖不掉。”她从随身的布袋里，拿出了那个橙色的盒子，推到我面前，“或者说，我不配再拥有它。它就像一个耻辱的烙印，时时刻刻提醒我有多愚蠢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睛里噙着泪水，看着我：“陈峰，我知道，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。我不求你原谅我，我只想告诉你，我是真的知道错了。剩下的钱，我会想办法还给你。我会出去工作，哪怕是做服务员，洗盘子，我也会一分一分地挣钱还给你。只求你，别起诉我的家人，我爸妈……他们年纪大了，经不起这样的折腾。”
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样子，我心里那块坚硬的冰，似乎也融化了一角。
我叹了口气，把那个盒子推了回去。
“包，你留着吧。”我说，“明天，你把它拿去最大的那家二手店，不管他们出价多少，都卖了。剩下的钱，你给我打个欠条，慢慢还。我不会起诉你，也不会起诉你的家人。”
她愣住了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我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
“李娜，”我最后看了她一眼，平静地说，“从今以后，我们两不相欠。你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，我转身走出了咖啡馆，没有再回头。
我知道，那个曾经在我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女孩，从这一刻起，就彻底地，变成了过去式。
10
走出咖啡馆，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，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纠缠了数月的恩怨，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。
虽然身上还背负着几十万的债务，但我的心，却自由了。
第二天，李娜把那个包卖了，最终成交价是三十八万。
她把钱一分不少地转给了我，同时还附上了一张二十二万的欠条，和一个好友删除的通知。
我看着那张电子欠条，没有回复，只是默默地将钱还进了银行。
生活还在继续。
我依然是那个为了还贷而拼命工作的程序员。
我卖掉了为了结婚而买的车，从舒适的两居室搬回了曾经的城中村，生活水平一落千丈。
同事们在讨论去哪里旅游，买什么新款手机时，我只能默默地啃着十块钱一份的盒饭。
有时候，夜深人静，我也会感到迷茫和不甘，会忍不住想，如果我没有遇到李娜，如果我没有被那九十万彩礼冲昏头脑，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。
但这种念头，也只是一闪而过。
我知道，人生没有如果，每一步都算数。
这段失败的感情，虽然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，但也让我迅速地成长。
我学会了分辨真心和假意，学会了在爱情中保持理性和底线，更学会了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。
一年后，我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，被提拔为技术总监，薪水也翻了一番。
我还清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的欠款，银行的贷款也还得七七八八。
生活，正在一点点地变好。
我偶尔也会听到关于李娜的消息。
据说，她真的去了一家餐厅做服务员，从最底层做起。
她不再追求名牌，不再流连于各种虚华的聚会，整个人都变得踏实和沉默。
每个月，她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我转来一笔钱，虽然不多，但从未间断。
我没有回复过，也没有退回，只是默默地收下。
或许，对她而言，这是一种赎罪；对我而言，这只是一个提醒，提醒我曾经犯过的错。
又过了一年，在我即将还清所有贷款的时候，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，一个和我一样，从农村出来，靠自己打拼的女孩。
她不漂亮，也不出众，但她善良、真诚，懂得生活的艰辛。
我们在一起，会为了超市的打折商品而开心，会为了一顿亲手做的晚餐而满足。
我们的爱情，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，没有价值连城的礼物，只有在平淡岁月里，最真实的陪伴和相濡以沫。
我们结婚的时候，没有要一分钱彩礼。
我用自己攒下的钱，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。
婚礼办得很简单，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。
但那天，我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，笑靥如花地向我走来，我知道，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。
故事的最后，我收到了李娜还来的最后一笔钱。
随之而来的，还有一条短信，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：“祝你幸福，再也不见。”
我删掉了短信，也删掉了那张早已还清的欠条。
窗外阳光明媚，妻子正在厨房里忙碌，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小屋。
我走过去，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。
那一刻，我无比确定，所有的过去，都已经过去。
那个曾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傻小子，也终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，真正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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